「打得她說不出話為止!」
公堂上響起陣陣巴掌聲,衙役的手上染了血,怵目驚心得教衙門外的百姓們全都傻了眼。祝涓痛得瞇起眼,朝前噴了口血。「大人,你會不得好死!」
「再打!」
一個巴掌落下,祝涓幾乎快要失去意識,任由衙役如抓著破布娃娃般地扯著自己,慢慢地感覺不到痛,耳朵也像是快聽不見。
「不要再打了,我招了,我全都招了!」祝湘忍遏不住地喊著。
她可以忍受絞指之痛,但她不能忍受祝涓再挨打,再打下去會死的!她清楚祝涓的硬性子,她寧死也不願委屈,可是她是祝家僅剩的人了,她賠上這條命也要保下她,否則她要怎麼對得起對她疼愛有加的祝父。
「罪嫌祝湘,你真要招了?」
「我都招了,是我一人所為,是我不滿關逢春毀婚,所以偷偷在桂花蜜釀裡添了毒,是我一人所為,與祝涓無關!」說著,憤恨的淚水沿著面頰滑落,是委屈是心酸,更是無能為力。
孔進才聞言,睨了關逢春一眼,只見關逢春微點頭,他便道:「來人,罪嫌祝湘坦承罪行,給她畫押。」
祝湘的十指微微變形,根本拿不住筆,還是主簿拿了印,讓她蓋了全手印,就當此案了結。
「姊……不要……我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承認……」
祝涓哭啞的嗓音虛弱低喃著,祝湘回頭,看著滿嘴是血的她,心疼得說不出半句話,她想要再抱抱她這個可憐的妹妹,可是——
「來人,封了糕餅鋪子充公,將祝湘押入大牢,三日後午時三刻處斬,退堂!」
「姊……」祝涓虛弱張眼,見祝湘被衙役扯起,不禁在地上爬著。
「祝涓,你乖,回家去,沒事了。」祝湘被扯著往前走,還不住地回頭望。
「姊……」怎會沒事?都要處斬了,怎會沒事!
她不住地爬,可是衙役的動作好快,把姊姊拉得好遠,她怎麼也抓不到姊姊,餘光瞥見關逢春走過,她費力往前一抓,揪住他的袍角。
關逢春頓了下,垂眼望向她,嫌惡地踢開她的手。
「關逢春……你為什麼這麼做?當年兩家往來,說好婚約,可就算我爹死後你不履行,我也當是因為我尚未及笄,就算你翻臉不認人,我也從未口出惡言,可你現在卻要置我姊妹於死地,你讀的到底是什麼聖賢書?!」她不服氣,怎麼也無法服氣,梗在喉頭的一口氣要上不下,幾乎快要憋死她。
「一個鄉野村姑說什麼聖賢書,你懂什麼?」他哼了聲,快步從她身旁走過。
「如果每個讀聖賢書的人都像你們這般歹毒,還讀什麼聖賢書?!」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徹底決堤。
她是真的寒透了心,真的看清楚他的為人……原來他前陣子的和顏悅色都是假的,都是為了布下這個局……她為什麼沒有看透?
虧齊大哥還跟她說了,她還不信……淚流滿面,她不禁想起不告而別的齊昱嘉,想起自己的自以為是,想起自己的任性害死了姊姊……
「祝涓,咱們先回去吧。」
有人扶起自己,淚眼中她瞧見王大娘還有其他熟識的街坊,教她淚如雨下。「我不回去,我要找姊姊。」
「祝涓,你臉上的傷得要醫才成。」
「我等姊姊幫我醫……」
「祝涓……」王大娘聞言,不禁掩臉低泣著,幾個街坊跟著鼻酸,卻是無法可施,尤其衙役又趕著人,只能將祝涓半扶半哄地攙到衙門外。
突地,天空開始飄雨,四周凝結著一股寒凍的氣息,王大娘趕忙將祝涓擱在她這兒的長襖給她搭上。
祝涓拉著長襖,突地又走向衙門裡。「這位大哥,可不可以把長襖拿給我姊姊?」
「不行,快走!」衙役趕著人,索性關上了大門。
「大哥……地牢好冷,把長襖拿給我姊姊,我姊姊怕冷……」祝涓哭倒在門板上,不住地拍著門。「大哥……誰,誰能救救我姊姊……救救我姊姊……姊姊……」
雨絲凌亂斜打漸驟,天色陰霾如夜,猶如這一日利益遮蔽了公義,暗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