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轉往二樓,二樓大半空間為院長夏千昶的私人居住環境,從樓梯上來,前半部有間貯藏室,放置醫療及消耗用品,另一間是客房,而樓梯後方用一扇房門區隔的是夏千昶的臥房及書房。
當何家佳跟著沈芳寧走上二樓時,她不免有些吃驚,一樓各隔間的環境乾淨整潔,但二樓卻顯得雜亂無章,撇開貯藏室不說,也不清楚另一方夏千昶的私人區域狀況,但通往另一扇門的走道兩旁堆了不少紙箱和書籍紙類。
接著轉往三樓,樓梯間亦堆了許多雜物,而三樓只搭建鐵皮屋頂,沒有隔間裝潢,左右有磚牆完全圍起,前後方僅有矮牆,通風良好,做為曬衣場及堆放雜物的倉庫。
沈芳寧隨後帶她下樓,又詳細告知她這裡的人事狀況。
獸醫師除全天班的院長夏千昶外,還有一名只上白天班的盧科中,今天有事請假。
另有一名跟她一樣上全天班的助理陳玉萍,因上午剛好有事,下午才過來,而身為護理師兼寵物美容師的沈芳寧,亦只上白天班到下午五點。
這裡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中午休息一小時,不過會接受急診患者看診,星期六晚上及星期日休診。
不過因院長就住樓上,就算半夜有急診上門,他仍會開門看診,假日有時也沒休息。
夏千昶經常會出診替附近農場的牲畜做治療,也不定時會外出救援流浪貓狗,偶爾便要助理同行。
何家佳聽完,不免訝異夏千昶的工作這麼繁忙。
接著,沈芳寧先給她一些簡單的工作。
「什麼?睪丸癌!要拿掉蛋?!」接近中午,一名皮膚黝黑、年過六旬的阿伯帶著十歲黑狗來看診,聽到診斷結果,一臉震驚。
「這是惡性腫瘤需立刻手術摘除,之後再追蹤觀察是否有轉移現象。」夏千昶面容無波向飼主陳述寵物病症及治療方法。
「不行!拿掉蛋就不是男人!我不會讓我的黑仔失去公狗的雄風!」阿伯神情激動,拒絕讓寵物接受結紮手術,立時將診療台上的黑土狗一把抱下,牽著狗便氣憤地推門離開。
何家佳見狀愣怔了下,轉而看向將檢查報告收進櫃子的夏千昶,輕聲問道:「夏醫師,是不是要把阿伯叫回來再好好說明?」
「去把對方叫回來。」夏千昶說道。
「喔,好。」她忙點點頭,繞出櫃檯。
卻聽夏千昶又道:「飼主還沒付診療及檢驗費,要他付清費用才能離開,至於要不要讓狗做手術治療,不用勉強。」
「呃?可是不接受手術治療,黑仔是不是會死掉?」她替狗兒的生命擔心。
「身為獸醫,自是希望有救愈機會的動物接受治療,但飼主不同意就無須多費唇舌。」他神情淡然,說得豁達。
他過去也曾遇過情況相仿、冥頑不靈的飼主,試圖一再耐性與對方溝通,結果只是徒勞無功,改變不了什麼。
他並非對來看診的寵物欠缺關懷,不給予積極治療,是清楚飼主形形色色,而寵物的命運往往取決於飼主的決定。
他視情況所需可以免費為牲畜做義診,常花時間去救助流浪動物,卻也很理性客觀看待動物生死,更會避免與飼主產生不必要的爭執。
「還是應該溝通看看吧?」何家佳不認同這種消極作為。
一旁的沈芳寧對是新人的她提醒道:「你剛才沒聽到黑仔飼主說的話嗎?像那種想法超級固執又冥頑不靈的飼主,無法好好溝通的。」
「我先去把李伯伯叫回來付診療費。」怕對方已走遠,何家佳忙匆匆跑出門外喚回對方,心下對如何說服對方還沒頭緒。
李伯伯帶著黑仔黑著臉不甘不願返回獸醫院,在櫃檯付完診療費便悻悻然要離去。
「李伯伯,拜託你考慮讓黑仔盡快做治療,若拖延下去會更不好的。」何家佳見他帶著狗走到門口,忙上前溫言勸說。
「我不可能讓黑仔被去勢!」李伯伯怒聲駁道,教何家佳不由得嚇一跳。
「我告訴你,蛋在狗在,蛋亡狗亡。我寧願讓黑仔有尊嚴的走完狗生!」思想頑固的李伯伯大聲宣告完,拉著狗鏈,氣怒地一手推開玻璃門。
何家佳感到受挫,也覺得被凶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是為了那隻狗狗好,他凶什麼凶?她幹麼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想規勸對方?她大可理直氣壯的反擊啊!她不是要改變自己,要學習做壞女人嗎?
她深吸口氣,對才要踏出門外的李伯伯吼道:「站住!」
她這一喊叫,李伯伯驚愕地回身,夏千昶和沈芳寧也愣住。
她不顧自己身穿窄裙,跨大步擋在李伯伯身前,雙手叉腰,抬高下巴,鼓足勇氣張大眼瞪視對方,怒道:「你不讓黑仔動手術,是要眼睜睜看它癌症死掉嗎?說什麼把它當兒子,竟冷血無情要放棄治療它,太過分了!」
被眼前個頭嬌小的女孩斥責,令原本怒氣騰騰的李伯伯霎時驚愕不已,啞口無言。
夏千昶也無比意外看見她發怒,記憶中她個性溫溫和和的,沒看過她對人發過脾氣。
何家佳其實也因對人怒吼、且對方還是長輩而心驚膽顫,卻又莫名情緒高漲,忍不住繼續大聲訓道:「拿掉蛋蛋可以換到生命健康,有什麼好猶豫的?就算沒有蛋蛋,黑仔還是雄赳赳、氣昂昂,也會比以前更乖巧聽話,不用擔心它到處風流。沒有蛋蛋不會可憐,沒有主人真正的疼愛關心照顧才很可憐!」
一口氣滔滔訓斥完,她忽覺高漲情緒瞬間如氣球洩氣般消掉,看著眼前一臉怔愕瞅著她的李伯伯,她深覺自己太失禮,不禁想低下頭為一時衝動失言而道歉。
當她才要低下頭致歉,卻聽對方開口,有些吞吐地問道:「那個……只要動手術,黑仔就能治癒?」
她抬眼,訝異對方忽然轉化態度,竟有意讓黑仔接受手術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