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有必要好生教導祝涓女誡才成,雖說不用全盤接受,但裡頭有些基本女德還是得好好教她。
翌早,祝湘起了大早,拿了幾樣藥材給秦氏,尤其是孔進才送的參,要她天天切上一片泡茶水喝。
更不忘對楊安平叮囑著記得保暖,膳食得更養生,留下了幾道祝涓拿手的養生膳食食譜,最終才依依不捨地告別兩老,允諾著會回來一道過年,絕口不提這趟回京之行有多麼險惡難行。
可楊安平豈會不懂,只能再三囑托袁窮奇,千萬別讓他剛得知女兒移魂重生,隨即又失去她。
那離情依依看在齊昱嘉眼裡,怎麼看就是不對勁,袁窮奇看出他的疑心,於是在啟程前往四台城時,對他道出一切,但要他保守秘密別讓祝涓知道,就怕祝涓難過親姊早已不在人世。
齊昱嘉驚詫不已,卻也總算理解為什麼祝湘的談吐氣質壓根不像邊境姑娘,再者她也懂得太多,早教他覺得不對勁,卻又無法正確地道出不對勁之處。
一路上,齊昱嘉對祝涓如往常般拌嘴,唯有在行經驛站時才會稍有收斂。只因每個驛站上皆有東廠番子駐守,掌握著南來北往的地方消息,而通行時,只要亮出銅鐘令,果真是連話都不用多說就能放行。
就這樣一路由西往東,從四台城過了三合郡,歷經四大城三大郡,來到了離京城最近的平朗城。
在平朗城歇了一晚,翌日啟程,趕在掌燈時分前進入平朗城與京城之間的唯一一座驛站。
也許是最靠近京城的驛站,南來北往的商旅特別多,這座八里驛站早已發展成市集,熱鬧繁華的程度更勝於邊境城鎮。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旅太多,導致剛要進驛站,路都給堵了起來。
「欸,那是戲班子嗎?」祝涓掀開車簾,指著隔壁的馬車。
祝湘望去。「嗯。是戲班子沒錯。」大概有五輛車子,馬車篷緣還懸掛著戲班子的小招牌,馬車外還有幾個男人做小廝打扮跟在馬車旁。
「迴避!端王世子到!」後頭突地有人高聲洪亮地喊道。
祝涓沒見過這種陣仗,頭都伸出馬車外,直朝後望去,就見約莫數十尺外有一輛馬車,但引她注意的是馬車前至少有二十來個侍衛,甚至有兩個已經飛步朝他們這裡而來。
「姊,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祝涓,別亂指。」祝湘想也沒想地將她拉進馬車裡,隨即又朝前頭道:「袁窮奇,趕緊迴避。」
齊昱嘉連忙拍拍他的肩,對著他低語著。
袁窮奇眉頭微攏,看著前方,一見有空隙,立刻驅馬向前。也許他們扮成東廠番子可以逃過東廠的追捕,但肯定逃不過端王世子那雙眼,畢竟他們和端王世子可是有數面之緣。
馬車緩緩地往左邊靠攏,齊昱嘉和袁窮奇則是別開臉,不想和端王世子打照面。
然,就在端王世子的馬車進入驛站時,不慎撞上了戲班子的第一輛馬車,教兩輛馬車都劇烈地搖晃了下。
一會,端王世子的馬車,有人掀了車簾罵道:「在搞什麼?!害本妃的手磨傷了,你賠得起嗎?」
「世子妃息怒,是因為那輛馬車擋住了。」馬伕指著戲班子的馬車,就見戲班上走下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
曹瑾娥抬眼望去,聽見身旁的端王世子高惟庸讚歎地道:「美人,好一個冰肌玉膚的天仙美人。」
曹瑾娥冷冷地回頭,就見高惟庸嘿嘿乾笑著,摸摸鼻子把目光移到一旁。
「來人,把那輛馬車給挪走!」曹瑾娥朝外頭吼著。
「是!」幾個侍衛立刻上前,動手要將馬車移到一旁,馬車旁那位被高惟庸喻為天仙般的姑娘趕忙要戲班老闆出面緩頰。
「把她的臉給我劃花。」曹瑾娥冷眼下令。
「……是。」侍衛略帶遲疑地應著。
就見幾名侍衛立刻鉗制住那位姑娘,另一人抽出長劍——
「住手!」
祝湘手持銅鐘令,硬是擋在那位姑娘面前,坐在馬車內的曹瑾娥不滿地瞇起眼。「大膽,你是哪來的小太監?」
祝湘深吸口氣,緩緩抬眼,對上記憶中那張恨極的臉,她壓抑著怒火,試著揚開笑臉,壓低聲嗓道:「奴才是司禮監的太監,奉總管之命前往平朗慶王府取物,路經驛站暫宿一夜。」
曹瑾娥微瞇起眼,心想既是司禮監的太監,再不滿,也得給齊賢一些薄面。「所以你是打算替那位戲子出頭?」她口氣稍緩地問。
「世子妃,美人總有益處。」祝湘垂著臉,意有所指地道。
「是嗎?」曹瑾娥哼了聲,隨即朝前頭罵道:「還不走,礙在這兒做什麼?全都是一群不長眼沒腦袋的飯桶!」
開道的侍衛只能忍著氣往前繼續開道,讓端王世子的隊伍可以直朝驛捨而去。
「多謝公公。」戲班子的人趕忙迭聲謝著。
「不用多禮。」祝湘朝他們微頷首,隨即快步朝路旁走去。
「祝湘,你真是太衝動了。」祝湘一坐上馬車,齊昱嘉便不甚認同地道。「管那閒事做什麼,要是累得咱們被認出,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你怎麼這麼說話?姊姊這麼做並沒有錯,是那個人太過分,明明是他們的馬車撞了人家馬車,卻要劃花人家的臉,這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祝涓忍不住替祝湘幫腔。「要不是姊姊走得快,我早就去了。」
「祝涓……」齊昱嘉頭疼得緊,這說來話長,想解釋也不是一時半刻說得清。
「睿王,往後不會了。」祝湘淡聲道。
她知道齊昱嘉擔憂的是什麼。曹瑾娥是絕對認不出她是誰,但肯定認得出齊昱嘉和袁窮奇,所以他們自然要避,否則一旦被瞧見,恐惹事端,畢竟端王世子也是齊賢那一派的。
齊昱嘉沒再說什麼,反問:「咱們還要住進驛捨嗎?」看端王世子的隊伍進入驛捨,教他有些猶豫。
不等祝湘開口,袁窮奇已經噙笑道:「當然得住驛捨,否則不是更惹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