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給人一種威權、霸氣的感覺,同時也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信賴感。有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特別有力量,彷彿只要他開了口,就一定辦得到似的。因此過往不管他推動什麼政策或想改變什麼制度,總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她想,反正她都已經被他拎來了,就幫他弄幾道菜吧。
她最近手頭緊,能順便吃頓免錢飯也不賴,再說,她在飯店工作三年,做的都是輔助的工作,從沒完全自己處理一道菜,然後送到客人桌上。平時在租屋處,因為空間及設備有限,也只能做些簡單的料理,像這種大展身手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沒多久,五道菜送上桌,紀航平驚艷的瞪大了眼睛,再看向她時,笑得可開心了。「你還真厲害,可以嫁人了。」
老實說,他的讚美讓她很開心,因為他是個不輕易……喔,正確來說,要他讚美別人可能會要了他的命的人。
看他津津有味的吃著她做的菜,她心裡暖暖的。
在飯店裡,她從來沒有機會獨力完成一道菜送到客人桌上,也看不見客人的表情,她不知道當他們吃到美味的食物時,會有什麼樣驚艷又愉悅的反應,當然,更不可能聽到客人的讚美,客人的讚美永遠只屬於主廚,與她這樣的小助理毫無關係。
以前她也會自己做一些點心或麵包送給蔡一嘉,但他從來沒在她面前吃過那些東西,頂多只得到他一聲謝謝,卻看不見他有任何喜悅的感覺。
可眼前,紀航平臉上掛著滿足又滿意的笑容,嘴巴停都沒停的吃著她做的菜,這種感覺……很好。
那天之後,紀航平常不定期的出現在田偲月的租屋處,不是直接把她的人帶回家當御用廚師,就是命令她幫他做便當送到診所。
她真不知道自己欠他什麼,但因為他找她或是打電話給她時,總是湊巧的在她排休的時候,她也就因為剛好有空而滿足了他每一次的要求。
這段期間,蔡一嘉的餐廳裝潢也正加緊趕工,他很少跟她聯絡,她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這天下午排休,田偲月特意繞到他的店去看看。
裝潢似乎已經進行到收尾的階段,招牌也掛上去了,「香榭」是他餐廳的名字。
這時,她注意到店門口貼了一張徵人啟事,她走上前瞄了幾眼,發現他要征的是服務生數名、行政主廚及創意主廚各一名,還要數名二廚及助手,她不禁愣了一下。
蔡一嘉說過,等他擁有自己的餐廳後,就會讓她當主廚的,為什麼他沒再跟她提起這件事,現在反而要直接徵人?
就在她感到疑惑之際,身後傳來蔡一嘉的聲音——
「偲月?」
田偲月立刻回頭,輕喚道:「學長。」
不知為何,他似乎很驚訝她出現在這裡,因為他的表情很明顯有點慌張。
「你怎麼突然來了?」他走向她的同時,快速看了一下手錶。
「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她吶吶地道:「好像快好「喔?」
「嗯,差不多了。」他說。
「學長,你要征主廚?」田偲月試探的問:「之前不是說你若是開店,就讓我……」
「偲月,」蔡一嘉打斷了她,「你知道現在餐飲業很競爭,像我這種剛開張的店需要宣傳,如果廚師陣容不夠堅強,恐怕很難吸引到金字塔頂端的消費族群。」
「你的意思是……」
「你名不見經傳是事實,我得先找有點名氣的大廚坐鎮,打響香榭的招牌才行,我想……你應該能體諒吧?」他一臉歉然地瞅著她。「但是你放心,我還是會請你到香榭工作,等你在廚房磨個一、兩年,一定會幫你升級的。」
其實,他說的這個理由,田偲月是可以接受的。
在商言商,他開店是為了賺錢,可不是為了交朋友,況且她直至目前還只是個助手,不管她自認手藝如何高超,的確沒有名氣。
這時,有人喚道:「Hoeny?」
聞聲,蔡一嘉和田偲月同時轉頭,看見一個一身名牌、打扮貴氣的年輕女子。
蔡一嘉先是一怔,然後看著田偲月。「我有要事要談,你先回去吧,我再打給你。」說完,他急急忙忙的走向那名年輕女子。
田偲月看著兩人的互動,年輕女子睇著自己,似乎在問蔡一嘉她是誰,而蔡一嘉不知跟她說了什麼,她用奇怪的眼神又看了自己一眼。
她雖然感到困惑,不過因為蔡一嘉說有要事要談,她也不好久待,最後她連再見都沒說就默默的離開了。
字母飯店的餐廳裡,紀航平正與一名貴氣逼人的美婦共進午餐,這人正是她的母親,李德芳。
長年跟丈夫在大陸行商的李德芳是中部望族之女,長得漂亮,家世良好,從小就被捧在手心上養著的她有著大小姐脾氣,說話做事都趾高氣揚,帶著頤指氣使的架勢,雖不致於目中無人,但眼高於頂,眼神總是帶著睥睨,可是這樣的她,在長子紀航平的面前,卻變得有點卑微。
「兒子,我最近在商會認識一位上海的金太太,她有個女兒剛從美國念完書回中國,你說多巧,她跟你同一天生曰呢!」李德芳邊說邊注意兒子的表情,頓了一下才又戰戰兢兢地續道:「我跟她聊了一下,覺得她是個知書達禮又……」
「媽。」紀航平眼神嚴厲的瞅著她,打斷道:「如果你有那個企圖,我建議你別再說下去了。」
「航平……」
「上次那件事,我還沒跟你算呢。」他神情不悅地道。
她知道他說的是上次她夥同……喔不,應該是逼迫小兒子幫忙把他騙回台中相親的事。
紀航平目光一凝,又道:「媽,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
「這怎會是白費心思呢?」李德芳一臉無奈。「航平,你已經三十了,可到現在都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你說,要我這當媽的怎麼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