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月,我是個殘廢了。」
「你還沒接受手術呢!」她滿臉淚水,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就算手術失敗,你也不是殘廢,瞎子能做的事情還很多!」
「偲月……」
「我不要聽!」田偲月打斷了他,哭叫道:「你太過分了,這樣就想甩開我嗎?我沒那麼脆弱,我能做的比你以為的還多!不准說要離開我,你以為這樣很偉大?你以為這樣是為我好?你不是說……說要跟我生米煮成熟飯嗎?現在米都洗了,你怎麼能不煮?!」說著,她大聲的哭了起來。
紀航平心疼又不捨,他緊緊拉住她的手,好言安慰道:「好,不哭了,是我說錯話,行了嗎?」
「你是說錯話,錯得離譜!」她噙著淚,怨恨的瞪著他。
他苦笑著求饒道:「別哭了,我拜託你。」
他的討饒讓她慢慢的停止哭泣,然後像只小貓似的趴在他身旁,軟軟地道:「你會好的,一定會的。」
他溫柔的摸著她的頭。「嗯,我希望。」
電話中,金靈靈聽李德芳說起紀航平的情況,難掩驚訝。「紀阿姨,你說你兒子瞎了?」
「是的,不過……」
金靈靈打斷了她,「紀阿姨,我想台灣的男人不太適合我。」
李德芳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不免愣住了。
「我今天就會飛回上海,等你回上海後,咱們再約出來喝茶吧。」金靈靈說完便掛斷電話。
李德芳拿著手機,久久回不了神。
金靈靈跟兒子別說沒有感情,甚至連面都還沒見到,她當然不能奢望或要求金靈靈對兒子有什麼依戀不捨,可從知道發生車禍,金靈靈就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樣子,連探病或是說幾句是否需要幫忙的表面工夫也不願做,確實教她錯愕。
「老婆?」自上海趕回來的紀敦雄快步跑了過來,憂急之情溢於言表。「航平呢?」
她這才回過神來,難過的道:「在裡面。」
「他真的瞎了?」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嗯。」李德芳頹然的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流下懊惱的眼淚。
紀敦雄在她身邊坐下,拿出手帕幫她擦淚。「別傷心,應該還有機會,我聽鐵平說,只要找到能做這種手術的醫生,航平的眼睛就有救了。」
「可是醫生也說了,能做這種手術的醫生實在太少,國內雖然有醫生能做,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成功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至一百的,就他所知只有一位日籍醫生,雖然那位醫生是醫院的榮譽教授,但是他幾乎不在醫院出現,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哪裡,更別說請他幫忙開刀了。」
聞言,他也不禁感到沮喪。
李德芳抓著他的手,自責地道:「老公,都是我害了我們的兒子,要不是我,他不會去機場,更不會發生車禍……」
「這哪能怪你。」
「當然怪我!」她說:「我是為了騙他去見金靈靈,我騙他說我願意接受田傯月,可是你知道嗎?金靈靈一聽到航平失明,她連句關心都沒有就說要回上海了。」
紀敦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才道:「老婆,你雖然是航平的母親,可是他要愛什麼人是他的自由,偲月是個好女孩,你要相信我們兒子的眼光。」
李德芳低垂著眼,淚流滿面。是的,她知道田偲月是個好女孩,也知道兒子的眼光很好,因為昨天他們在病房裡的談話,她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田偲月的哭聲那麼悲傷且真摯,她的話語那麼的堅定且豁達,她充滿正向的能量,鼓舞了在他們面前冷靜淡定,卻在言談中透露出沮喪及無助的紀航平。
金靈靈有著完美的條件,足以匹配她最自豪的兒子,但她卻有一顆冷酷的心,她是腦袋進水了,居然想讓這樣的女人成為她的媳婦、她兒子的老婆?
想起之前自己的無知跟盲目,她感到愧疚又羞恥。
「老公,我真的是個最糟糕的媽媽……」李德芳掩臉哭泣。
「老婆……」紀敦雄愛憐的摟著她的肩,安慰道:「世界上沒有一百分的媽媽,只有努力做到一百分的媽媽,而你就是努力做到一百分的媽媽……兒子不會怪你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醫生幫兒子動手術,其它的都別想了。」
「嗯。」她用手帕拭去淚水,點了點頭。
「對了,還沒通知老爸吧?」他問。
「嗯,他跟三郎叔叔剛去夏威夷度假,不想讓他擔心……」她說。
紀敦雄思忖了一下。「也好,他難得能跟老友相聚,還是先別告訴他老人家。」
「嗯。」總是強勢的李德芳,在此時變得柔弱而依賴,她拉著他的手。「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一笑,深深注視著她。「老婆,你很堅強的。」
紀家利用所有人脈及管道積極尋找名醫。
田偲月清楚記得在車禍發生的當下,紀航平不顧一切的保護她,他總是守護著她,現在該是她回報他的時候了。
於是,她先上網尋找國內外的名醫,發現有一名台裔美籍的胡醫生是這項顯微手術的權威,她又詳細查詢胡醫生的資料,發現他家跟基隆嚴家是世交,而蔡一嘉的未婚妻嚴美幸還要叫他一聲叔叔。
她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也沒有了不起的人脈,當然沒有管道能和胡醫生或是嚴家搭上線,但她知道她可以去找一個人,就是蔡一嘉,她不知道他是否願意幫她,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願放棄。
田偲月鼓起勇氣,硬著頭皮打了電話給蔡一嘉,並約他在字母飯店的餐廳碰面。
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幾分鐘,蔡一嘉還沒出現,她絕望的以為他不會來了,畢竟他們之前有點過節,而且紀航平還為了她教訓過他,所以當他現身時,她喜出望外。
「學長。」
蔡一嘉穿著昂貴的訂製西裝,十分體面,他走了過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坐下後,他雙手橫胸,高姿態的道:「怎麼突然找我,有事嗎?我知道紀航平發生車禍了,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守在他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