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養妻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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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頁

 

  「只要發佈皇上殯天,皇嗣盡斷的消息,宮裡甚至是外頭的兵馬應該就會停止殺戮。」於丫兒沉著臉,直到這一刻才發覺戰爭如此可怕。

  一場戰火可以分割太多人心,甚至帶走數不清的人命,如果可以,在有生之年,她再也不願瞧見戰事。

  「我知道該怎麼做。」拾藏應了聲,垂眼看著周奉言肩背上數不清的傷口,御醫不斷地以扁匙刮除,教人看得心驚膽跳,「爺怎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探過脈象,雖說不穩,但確實是活著的,卻難以理解面對剮肉之痛,爺怎會還陷在昏迷之中。

  「睡著總比清醒著痛好。」那些傷口像一個個窟窿,看得於丫兒心痛難當,卻又強迫自己非看不可。

  她要記住,這些傷都是爺為她所受的,她要記住爺曾經為她承受的一切。

  趁著診治的當頭,拾藏解釋她臨去西楓的那日,雙葉已經坦承原為燕芙公主的眼線,後轉為效忠靖王,但因為不滿靖王行徑,又對她真心喜愛,於是不願再替靖王效命,周奉言選擇原諒她,但要她將功贖罪,到靖王身邊竊得消息。

  於丫兒聽完,心裡釋懷許多。

  御醫包紮好傷口,開了幾帖藥,於丫兒想法子硬把藥給灌了下去,弔詭的是,三更到,周奉言竟然沒有反應。

  於丫兒狐疑不已,直到五更天時,外頭傳來騷動,戚行、巴律等人回府,才得知高鈺將燕競的首級掛在午門上,昭告天下燕家皇嗣盡斷,高鈺就地稱王,改國號為大定,將定都豐興,城裡的余亂皆降服。

  然而,周呈曄的家人全死在這場戰亂之中,據聞他曾在五更天時回到宮中,拒絕了高鈺的封官,捨官成為一介布衣。

  而周奉言的傷口雖無惡化,但絲毫沒有清醒的現象,教於丫兒憂心忡忡。

  藥照抹,湯藥照灌,然周奉言像是陷入沉睡,怎麼也清醒不過來,要不是尚有一口氣,儼然與死無異。

  就連御醫也說,不曾見過這種病症,無法對症下藥。

  直到三天後,意想不到的人到來——

  「……奉行?!」當舞葉領著周奉行進房時,於丫兒錯愕之餘,卻又欣喜不已。

  周奉行徐步踏進房裡,瞅著周奉言半晌,探手取下掛在床楣的畫軸,攤開,於丫兒難以置信地瞠圓水眸,只因畫像和之前她所見不同,同樣是周奉言,但畫中的周奉言卻變成坐著。

  「這畫……」

  「奉言入魔了,許是受了什麼刺激,讓他萬念俱灰,藉著幻覺進了畫中的世界,要是再不將他帶回,他大概也回不來了。」周奉行淡淡地說著。

  於丫兒聞言,搶過畫軸,就著桌上燭火點燃,可不管如何靠近火源,那畫軸竟是怎麼也燒不起來,奇異景象讓同樣在房裡的舞葉傻了眼。

  「不是跟你說了,沒用的,這畫軸唯有那個男人才能燒燬,才能解契。」周奉行頭也不回地說著,伸手按在周奉言的胸口上。

  「奉行,你既然來了,一定有法子救爺的,對不?」於丫兒趕忙踅回她身邊,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周奉行看著她滿是血絲的水眸,忖了下。「我正是為此而來的,不是嗎?」

  「那……」

  周奉行拿過她手中的畫軸。「你去接他回來。」

  「怎麼接?」

  「我送你進畫中世界。」

  「好。」於丫兒不假思索地道。

  「要是回不來呢?」

  「只要跟爺在一起,哪兒都好。我想再跟爺說說話,我怕他一個人在那裡沒人伺候,你送我去吧。」

  周奉行定定地注視她良久,低聲道:「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先把自己畫進畫裡,只要你的信念夠堅定,就能成畫。」周奉行把畫軸遞給她。「畫出你原本的樣子,最原始的模樣,奉言最愛的那個你。」

  於丫兒怔住。爺最愛的她……她忖著,走到桌邊,取來文房四寶,想像著爺最愛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

  但她想,只要是她,爺都愛,一如她,只要是爺,她都愛。

  第15章(1)

  就在周奉言靜養到可以下床走動時,周家舉家遷往豐興城,臨行前,她和周奉言特地走了趟位在城南郊外的周家老宅探視周呈曄。

  周呈曄有些憔悴,他說永不入豐興,留在巴烏守周家人墓。

  周家的墓就在老宅的後院,她挽著周奉言前去合掌祭拜,卻見數個墓旁還有個小小的無碑墓,而無碑墓的旁邊似乎還余留了一個墓穴的空間。

  周呈曄沒有解釋,於丫兒也不敢追問,周奉言看在眼裡,說了句珍重,他倆便離開了。

  他們在豐興城過了第一個除夕夜,再四個時辰後,高鈺將要正式登基,是為再興元年。

  「爺,嘗嘗,這兒的海味真多,就連入冬都還有呢。」於丫兒一馬當先地端了碗羹湯進房,後頭雙葉、舞葉、巴律……大伙手上一盤兩盤地端,擺了滿桌佳餚,吃著團圓飯。

  周奉言面無表情地倚在床柱邊上,看著周家家奴難得的全都到齊了。是啊,是該到齊了,因為他們不需要再遠離家鄉,只為了進行他要求的任務,一切都結束了,盡如他預期地改朝換代,但是……為何他還是不安?

  他想要給丫兒一個微笑,安撫她的不安,但他不能,他像被抽掉了元氣,連動都覺得虛乏。

  「爺,我餵你吃可好?」於丫兒夾了盤菜,坐到床畔。

  他並不餓,但他還是張了口,嘗不出她說的鮮嫩美味,他只是靜靜地吞食著,看著與他一同成長的兄弟們刻意製造出熱鬧的氛圍,他多想露出一抹笑,讓他們放心,但他卻像是體內某個部分損壞了,只能盡力掩飾不讓他們發覺。

  用過膳後,他們撤了飯菜,獨留丫兒在房裡伴著他,替他擦澡上藥,然後陪著沉默的他入睡,直到快三更時——

  「丫兒,回房去。」他張眼,淡聲說著。

  「爺,我想留下來。」

  他閉上眼,不看她央求的神情。「我不想讓你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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