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善睡了一場美容覺,巳時二刻才起床,她優雅的梳洗更衣,用過早膳才慢緩緩的準備出發,當她經過櫃檯時,掌櫃的馬上把東西交給她。
她接過後並未立即打開,等上了馬車才解開包得密實的雲青綢布,露出一隻方形匣子,她打開匣子一看,一套金光燦燦的頭面,從寶鈿花釵翠冠到成套的鐲子、耳墜、頸煉,還有紅得如血滴的寶石額墜,匣子最下層還壓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做為酬謝,照她估算,銀票加首飾的總值超過一千兩。
「小姐,會不會太貴重了?」想得多的青蟬怕受之有愧。
「你覺得一條命值多少?」佟若善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這……」沒法兒算吧。
「能用錢買到的都不貴。」佟若善知道這說法聽起來是有錢人的口氣,可是倒也有幾分道理,有些東西就算有再多銀子也買不到,譬如感情、生命、永恆、逝去的青春。
「可是你給刑公子治傷,只要了他兩百兩。」青蟬不解的問道,她從青桐那兒聽說了她們在道觀發生的事,怎麼小姐對不同人,收的診金也不同?雖然兩百兩已經很多了,聽青桐形容,當時刑公子的臉都歪了,但比起何太傅給的,算是小數目了。
「後來我不是坑了他很多嗎?」欠了是要還的。
青蟬一聽,回想一下百斤藥材的盛況,不由得捂嘴悶笑。
「小姐,你不厚道。」那一位是為國為民,而她是謀私利,賺這種錢太缺德,沒有前方將士的保家衛國,哪有百姓的安樂。
「青芽,你是誰的丫鬟?」要認清主子是誰。
「……你的。」青芽說得不情不願。
「嗯,跟著我吃喝,胳臂肘就不要往外彎,腳踏兩條船,是很容易翻船的。」若是青芽背主不要背得太厲害的話,她會勉強考慮一下要不要出手相救。
「小姐,進城了。」看到京城熱鬧的街景,青桐不禁喊道。
「讓趙嬤嬤帶路,先回武寧侯府。」佟若善得先把一車的寶貝卸下,破損或折毀她可要心疼個老半天了。
她的話才剛說完,車門簾子無風掀了一下,又過了一會兒,一輛灰撲撲的馬車越過她們的馬車在前頭領路,門簾子又是一掀,鑽進青芽的身影。
有個會武功的丫鬟真好,佟若善暗忖。
四輛馬車排成一列,約行了兩刻鐘左右,街道變寬敞了,地面也鋪上平坦的青石板,但路上的行人卻變少了。
放眼望去,儘是青簷紅瓦的大戶人家,一戶比一戶顯貴,一戶比一戶尊榮,住的幾乎都是勳貴和朝中大臣,屋子也蓋得比旁人富麗堂皇,沒有一處不顯得精緻和貴氣。
下了馬車,就見朱門緊閉,佟若善不禁笑了,一副「果然有暗招」的表情。
「趙嬤嬤,你不是說知會過府裡,怎麼沒半個人來迎接?是你報錯了時辰,還是府裡的夫人猝死,來不及掛上白燈籠。」沒意思,這個下馬威了無新意,教人頗感遺憾。
太惡毒了,居然詛咒夫人早死!「呃!應該是老奴的信還未送到,所以、所以……」趙嬤嬤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去叫門。」佟若善冷冷的道。她真不明白,這種小獸級的宅門,她的生母怎會一敗塗地?
「是。」青桐最喜歡叫門了,她搶先一步跳上台階。
可是她舉起來的手還沒敲下,旁邊的小門便探出一顆發量稀少的頭顱,粗聲粗氣的叫她們走側門。
「小姐,他叫我們從小門進去,說是夫人吩咐的。」青桐不悅的道。太欺負人了,小門是給下人走的,哪能委屈了小姐。
佟若善素腕一抬,輕拍了下她的腦袋瓜子。「夫人是明理的人,怎麼會下這般可笑的命令,一定是他自作主張,奴大欺主。」轉過身,她抬頭看著門坎上方褚紅色的雋刻字體,武寧侯府。「青芽,你的武功好不好?」
「十步殺一人。」無聲無息。
「那一根門栓呢?」這天氣真好,適合放紙鳶。
「易如反掌。」十根她也能一掌擊斷。
「撞門吧,最好留下兩個洞穿的腳印。」總要告知所有人,她佟若善回來了。
「洞穿?」青芽的兩眼忽地一亮。
「嗯,門板不倒,就留兩個腳印,咱們從正門進。」身為侯府嫡長女就要有一身貴女的驕傲。
「是。」這是這些天來青芽第一次露出興奮的表情。
砰!
卡!
一道水青色身影忽閃,前後只傳出兩道悶響,兩人高的實心門板如篩子一般,抖顫的往兩旁移開。
「走,咱們進去。」瞧,這不是打開了,也沒多難……咦!這個頭上沒三根毛的老鼠眼怎麼跌坐在地,整個人驚恐不已的直打顫,眼球還翻白,他是大白天見鬼了嗎?
「是。」四個丫鬟精神抖擻的齊喊。
走在最後頭的趙嬤嬤全身抖個不停,還一度腿軟,是眼尖的周嬤嬤拉了她一把,她才免於摔倒在地的狼狽。
何必呢,不過是有個丫鬟稍稍厲害了些,學幾下笑死人的拳腳功夫,擁有一身扛木頭的蠻力,真的沒什麼。
這一行人擺顯著,也沒先拜會梅氏,隨手捉了個像管家的男人,問明了梅氏為大小姐安排的居處,她們又如入無人之境的殺向府中最荒涼的院落,雜草都長過膝了,只有一、兩間屋子能住人。
她們不吵不鬧的自行打理,期間青芽又飛出去好幾次,每次都會帶回來兩個發抖的下人,不一會兒,整座院落裡有幾十個丫鬟、小廝在除草、修枝、打掃、清洗。
當佟若善睡了個飽覺起來,院子已經煥然一新,乾乾淨淨的看不見一根草,青蟬、青絲也已經把她帶來的東西全部歸置好,多了一股清新生氣。
她滿意的看了看週遭,很好,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了。
混著桂花香的新茶散發著清雅香氣,不喝只聞香的佟若善陶醉在茶香中,微閉的眸子透出一股怡然閒情,驀地,一道沉厚的低嗓破壞了這份安然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