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善的身邊總是有兩個以上的丫鬟、婆子相陪,從她嫁進將軍府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曾一人落單過,其中還有個會武的丫鬟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守著,防備嚴實得讓她根本無從下手。
就在這時候,梅氏母女找上門,她們語帶暗示將軍夫人可以換個人,只要她肯幫忙,必有重金酬謝。
一開始她不打算理會,只當她們是兩個異想天開的傻子,她巴不得將軍府只有她一位夫人,怎會可笑地同意換妻,弄死了第四個也就到頭了,府裡肯定不會再進新婦,豈會便宜一個外人。
只是她卻怎麼也弄不死佟若善,甚至想往她身上潑髒水也做不到,三天、五天、十天、半個月……居然還活著,這讓等著門口掛白燈籠的她多煎熬,她好想將軍府再抬出一口棺。
所以她找上了梅氏,那個有野心卻沒腦子的女人。
「相公不會不追查,你又要怎麼交代?」她真以為天衣無縫嗎?凡事沒有絕對,作惡之人必遭惡業。
身後跟著八名黑衣人的陸婉柔眼露蔑意。「需要嗎?沒有屍首就不必交代,你受不了刑克之名怕被剋死,因此趁小叔不在時與外男私通,帶著家當連夜潛逃出府了。」
「如果我手上沒拿著拉鉤和縫線,一定為你鼓掌致意,你這理由編得真好,我都感動了,看到沒,眼眶中淚光閃閃呀!」佟若善瞪大清徹如碧空的雙眸瞅著她,卻看不到一滴淚水。
「你在嘲笑我?」陸婉柔危險的眼眸一瞇。
佟若善將一小片腐皮往陸婉柔面前一彈,接著不要錢似的在大哥的傷口上撒止血、消炎藥粉。「哎呀!你看出來了,我以為我偽裝得很好,原來你長了一雙慧眼,能識真身。」
「這才是真正的你,是吧?」一直以來她都被騙了,誰料得到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竟有在內宅待十餘年的心機。
佟若善一笑。「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像我之前那三位姊姊。」
「不怕,你很快就會去陪她們了。」
「可我才十五,走在大嫂前面太不敬了,不如大嫂先走,我過個七十年再去找你敘舊。」打結、剪線、完成,一共縫了一百七十二針,創下她最短時間內的最多縫合紀錄。
佟若善低頭看了看慘無血色的大哥,他的呼吸比她剛來時平緩許多,脈搏雖然有些慢,但仍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他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但以切割傷居多,並沒有致命的傷勢。
他大概是被人從高處往下推落,一路滾動滾到一半讓巨石或大樹擋住,滾動上的路徑有尖石或利巖,滾一圈割著幾下,再滾一圈又幾下,滾著滾著就滾出滿身傷痕纍纍。
失血過多的佟仲陽有些昏昏沉沉,他聽得見耳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他很著急地想告訴妹妹是誰騙他說妹妹在後山被蛇咬了,他才匆匆趕去,但是他的嘴巴張不開,只能發出低低的呻吟。
聽她有意無意的嘲諷,陸婉柔發現她一點也不惱,反而很開心。「將死之人欲做垂死掙扎是徒勞無功的。」
完成治療的佟若善,將消毒手套脫下,丟棄一旁,她兩手光滑得宛若白玉。「那我臨死前可不可以為我解解惑,你為什麼要殺喬府千金?我想你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殺她。」
「我沒有殺她。」陸婉柔否認得極快。
「有沒有你心裡明白,何必遮遮掩掩徒惹笑話,天地都瞧見你做了。」
「不是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只是沒拉住她……」喬巧音在湖裡向她求救,但她嚇呆了,渾身僵硬,完全動不了,等她能動了,喬巧音已經沉下去了。
「原來你在場呀!你眼睜睜地看她溺水卻不施以援手,可見是個心狠的,你的心到底有多黑?」是沒拉住還是助手一推就不得而知了,但她見死不救卻是實情。
「誰說我心狠!要不是她一再逼迫我,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不該威脅我……」
喬巧音是第一個嫁進將軍府的三奶奶,她愛慕著刑劍天,想與他白頭偕老,雖然入門的第一天並未圓房,但她仍癡癡地等他從戰場回來。
一日,喬巧音去找陸婉柔閒磕牙,不意發現陸婉柔抱著一件男人的舊衣袍往臉上磨蹭,她原以為那是刑大郎的衣服,大嫂思念大哥是理所當然的事,用不著大驚小怪。
待她走近欲取笑一番時,才驚覺陸婉柔喊的不是刑大郎的名字,而是刑三郎,她的丈夫,她當下驚怒的大喝。
陸婉柔要解釋這段情早已放下,但喬巧音不聽,兩人吵了起來,最後喬巧音揚言要將此事告訴老將軍。
陸婉柔慌了,私下約喬巧音在湖邊見面,她把兩人的侍婢和婆子都調開,畢竟這件事太不堪,不能讓第三人知曉,否則她在府裡無法立足,同時也令她娘家蒙羞。
兩人交談時,一度有和緩跡象,但是喬巧音堅持要回丈夫的外袍,而陸婉柔宣稱要自行處理,兩人拉拉扯扯之際,喬巧音不慎失足跌入湖中,她沒等到刑三郎便香消玉殞。
「所以她的死還是和你有關,你這是間接殺人,她死時年紀也跟我差不多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陸婉柔冷然的睨著她。
「既然有一,那二、三也一併說了吧,李小姐的暴斃身亡肯定內情不簡單,你乾脆成全我的死前願望,讓我做個明白鬼。」佟若善往榻上一坐,神情自若得好似在和好友談心。
見狀,一股氣猛地衝向陸婉柔的鼻樑,她用力憋住,緩緩吐出。「你不是知道了?就是你沒吃的炸糯米糰子。」
「真的是混在芝麻裡的蓖麻子?」若是開棺驗屍怕也驗不出東西,毒走經絡而不入骨。
「原來你連有毒的蓖麻子也曉得,看來外傳你的醫術了得不是騙人,那麼細微的摻合物也認得出來。」難怪她分得出赤豆和相思豆的不同,赤豆豬油鬆糕一口也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