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籐羽桓並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所為何來,他摟著她,暫且拋下對桑思棠的記憶,卻掩不住愁悶的失落感,於是,他低下頭,將頭埋在她的髮絲間,試圖借此淡化那股不該升起的眷戀。
第5章(1)
安撫了兩個小霸王午睡之後,桑思棠按照往年,在華媽媽忌日當天,帶著一束秋海棠前去靈前祭拜。
凝視著華媽媽的遺照,桑思棠細數往事,至今她仍難以將華健吾忘懷,也不知當年他為何會不告而別。她會前往歐洲留學,是為了暫時遠離傷心地,會想轉行寄情花卉則為思念,然而在對華媽媽的思念中,依然暗藏著他的身影。
憶起他留下的六個字,她不禁落下淚來,是的,他走得瀟灑極了,七年來杳無音信,但要她忘了他,談何容易,而他,是否如他離開時那般灑脫,已將她徹底遺忘?
如今她仍一心盼著他歸來,究竟是她太癡情,還是他太絕情?
一場車禍奪走了見他一面的機會,卻滋生了對他的思念,她也知道自己傻得可以,但她就是無法不想他,更無心再接納另一個男人。
如果將自己比喻成一隻愛花如命的彩蝶,那麼圍繞在她身旁試圖張網捕捉的人,則多到有如過江之鯽。但她從不抬眼,也從不佇留,任他們一個個無功而返、黯然放棄,因為她的愛、她的情、她的心,已隨他而去。
她不怕被笑是癡心女,但她卻怕夢難圓,父親有意無意的探詢,大姊逐年倍增的關懷,都令她無所遁逃。他們彷彿都知道她在等,等一個曾經有過的美夢,若說這幾年的分離是種淬煉,那麼七年的時間該足夠成鋼了吧。
如今,沒有人會說他們不合適,他也該回到她身邊了,但是他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隱約聽見漸近的腳步聲,桑思棠連忙收回心神,拭去臉上的淚水,未料腳步卻在她的身後消了聲。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好奇的回頭望,映入眼簾的竟是她思念極深的男人。
華健吾的樣貌幾乎未變,特有的氣質依舊,但散發出來的魅力卻更勝從前,歲月似乎對他恩寵有加,然而濃濃的思念和驚喜馬上被驚愕所取代,因為她看見他輕柔地放下原本抱著的女人,下一秒又從他們身後跑出一個像極了他模樣的小男孩,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做何反應,他們是一家人?
「爸爸,奶奶在哪裡啊?」齊籐龍矢的疑問劃破了凝結的空氣,他扯著父親的衣袖不斷的四處張望,滿臉狐疑。
小男孩純真的話語印證了桑思棠心中所想,令她不自覺的蹙緊了眉頭。他結婚了,而且還有孩子了?!果然,這些年來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克制著幾乎要再次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打起精神,盡可能平靜地道:「健吾,你回來啦,來看華媽媽啊?」
齊籐羽桓深深望著她,她的臉色蒼白,看得教他好心疼。
「羽桓,你認識這位小姐啊?」望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的老公,齊籐雪舞適時替他解圍,她知道他尚未改名之前的中文名字,另外,為了怕他不承認,她只得先下手為強。
這下子他想逃也逃不了了,只好硬著頭皮介紹,「這位是桑思棠小姐,這是我的妻子,雪舞。」他的眼神東飄西飄,就是不飄向桑思棠。
「桑小姐,你好。」齊籐雪舞主動示好。
桑思棠則被動地回禮。
為了不讓她藉故告辭,齊籐雪舞拜託她暫時替她照顧一下兒子,以便他們祭拜母親,儀式完畢之後,齊籐雪舞又拉著她到涼亭談天,就是不讓她走,一冷一熱的一答一問,終也讓齊籐雪舞問出了個大概。
而心神紛亂的齊籐羽桓,根本沒有察覺妻子不同以往的熱絡,怕自己把持不住洩露出不變的深情,他帶著兒子去池塘看魚,帶著兒子玩蕩鞦韆,帶著兒子……離她們遠遠的。
「思棠,他已經不是你所熟知的華健吾,而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商界名人齊籐羽桓。」齊籐雪舞寓意深遠地道。
「齊籐夫人,你這麼說是想暗示我什麼嗎?」桑思棠略帶著怒意直覺反問,不管他的名字為何,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有家室的人,這才是她在乎的。
「思棠,還是叫我雪舞吧。沒有,我只是要告訴你,他的身份變了,性格也變了,如此而已。」齊籐雪舞回道,但她的言下之意卻是——他的心未變。
但此時的桑思棠根本無法冷靜,也不明白齊籐雪舞究竟想表達什麼,她緊咬著牙,不懂對方為何一直提醒她,先不論對方是否知情她曾經與他的一段情,齊籐雪舞都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勝出的人又苦苦死纏著敗北的她不放,心裡不甚好受的她,別過頭並不願正視對方。
她會錯意了,這是她的情緒所透露出來的訊息,此時齊籐雪舞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但為了探知更多有關她的事情,於是將錯就錯,友好地撫上她的手。
「思棠,別怪我,同是女人,相信你懂我的心情。」齊籐雪舞刻意裝出一臉憂慮。
轉回頭的桑思棠見狀,憤懣銳減,馬上堅定道:「我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你大可放心。」
「謝謝,那麼……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看著齊籐雪舞期期艾艾地望著自己,搖頭之念因心中陡升的不忍而阻絕,於是她輕輕地點頭。
雪舞,人如其名,她長得確實如天空中飄舞的雪,那麼沁人心脾,卻又那麼令人難以抗拒,就連自己也忍不住升起了保護她的念頭,深怕一個呵護不周,她便融化得無影無蹤,消散在空氣之中。
雖然是初次見面,但自己心知肚明,她比不上齊籐雪舞,沒有一點比得上她,他會選擇她是個明智之舉,自己無話可說,唯有獻上祝福。
她的思念和情癡,至今都該停止了,今天的偶遇算是上天的巧心安排,她和他的緣分從這裡開始,也從這裡結束,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她靜默地想著,嘴角微微上揚,浮出一個釋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