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個驚喜。」
是驚嚇吧……「那,往後我都隨你上朝?」
「不用,往後你就待在廣清閣裡,得閒時再到御書房替朕批奏折。」
「嗄?那又何必讓我接了首輔一職?」
闌示廷不禁愛憐地輕捏她的頰。「你啊,依你這性情,要是待在朝堂間,死個幾百次都不會教人意外。」
「咦?」有這麼慘嗎?她是直性情了點,玩不來勾心鬥角的遊戲,尤其當遊戲必須取舍人命時,她敬謝不敏,因此這首輔的位置她真是坐不住,更想不透他為何這麼做。
「你只要待在朕的身邊就好,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只要你開心就好。」算了,想不通的事沒必要再想,反正天塌下來,還有他頂著,她只管閒散度日。
可是,閒散度日,有時也會把人逼瘋。
沐浴後的鍾世珍坐在床上發呆,覺得一天的時間好長,長到她已經找不到事做,只好開始發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她到御書房幫忙批奏折來著?可是打她成為首輔之後,她就再也沒碰過奏折了……甚至,她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被軟禁,因為她只能待在廣清閣裡,要踏出房門一步,立即會有宮人上前勸退。
突然間,她覺得待在他身邊,她彷彿只有暖床的功能,只能在這等他回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她越發厭惡這種感覺,可他卻以情勢不明,就將她困在這裡動彈不得。
事實上什麼叫做情勢不明,她完全不明白,要是情勢真的不明,為何今兒個晚上又要替她設宴?
想到頭痛,乾脆往床上一倒,雙腳卻像是踢到什麼,她趕忙坐起一瞧,就見床底下教她給踢出一隻抽屜。
這裡怎會有個抽屜?她疑惑地蹲在床前觀察,把抽屜推了回去,從外表壓根看不出鑲了個抽屜,教她不禁疑惑剛才是怎麼踢出來的。
她隨手沿著床邊敲敲打打,突地,就見那抽屜又彈了出來,而且這次彈得更遠,幾乎整個都跳出來,就連裡頭盛裝的物品也掉了出來,嚇得她趕快著手整理,卻見掉出來的東西——
「哇……聖旨耶。」她拾起一瞧,不知怎地,覺得這上頭的字和自己的挺像的,是說楷書寫起來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吧。
重要的是,這是先皇的遺詔,省去前頭的贅詞,重點就是由闌示廷繼位。
這道聖旨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所以才會藏在這麼隱密的地方。她暗忖著,將聖旨卷妥擱進抽屜裡,才剛推回抽屜,就聽見外頭喊著皇上回宮,她趕忙起身迎接。
唉,這些繁文縟節真是麻煩。
「世珍,待會入宴時,你就待在朕的身邊,知不。」闌示廷一進門就吩咐著。
鍾世珍懷疑地挑起眉。「你打算在這場宮宴上做什麼?」她希望還是先被告知情況,省得默契不足,拆了他的台。
「你想到哪去了?」他沒好氣地笑道。
「因為我想不透你為什麼要辦這場宮宴。」依他的個性,行事必有動機,只是她看不透他背地裡的心思。
「這不過是場要攏絡官員的宮宴罷了,別把朕想得像是三頭六臂的。」
「喔。」
時候差不多,鍾世珍跟著前往紫金殿,百官早已候著,待闌示廷入席,宮宴正式開始。
而當鍾世珍在他身旁落坐後,才發覺只有自己坐在他身邊,宇文恭坐在右列第一席,束……
欸,人例?
「皇上,好像沒瞧見束兮琰。」宮樂響起,逼得她湊近他低聲道。
「他在末席。」
「咦?這席位不是依官職品秩排列的嗎?」
「一般是如此,但朕也可以安排。」他朝她笑瞇眼道。
鍾世珍嘴角抽了下。換句話說,他現在是在殺雞儆猴,讓百官知道,他皇帝老子不爽的時候,可以隨意整治臣子,其它還有不長眼的,最好趁這當頭看清楚……這就是他所謂的攏絡官員?
羞辱人吧他……何必呢?
酒過三巡,開始有官員藉著舞伶宮樂吵熱氣氛後,紛紛端酒前來和她攀關係,又是祝賀又是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偏偏她不喝酒,這酒她非喝不可嗎?
正猶疑著,身旁伸來一隻手,硬是拿走了她的酒杯,一飲而盡。
她側眼望去,再用眼角餘光偷覷前來敬酒的官員,不禁佩服眾人的神色自若,甚至帶著幾分景仰的看著闌示廷,對他們之間形如斷袖的舉止,徹底視而不見。
看來,想當官都得要有點作戲的底子,而她充其量只能當個看戲的。
宴上,她沉默地研究著官場生態,看見束兮琰被冷落在最末席,再看闌示廷連喝幾杯酒後,帶點微醺,笑意極濃,卻始終不達眸底。
原來,他也在作戲。
當皇帝一定要這麼多才多藝嗎?表面上和百官交談甚歡,可實際上卻是審視著百官的品格,也許心底還評估著他日該捨誰取誰……這種生活會不會太累了一點?
她睨了他一眼,本想勸他少喝一點,但看他好像真的跟人聊開來,她掏掏耳朵,繼續吃她的菜,喝她的茶,看看舞伶,聽聽宮樂,享受一下皇室的正規宴會,直到聽見陸取道:「皇上,差不多時候了。」
她疑惑地望去,本想問什麼意思,卻見闌示廷的俊顏竟泛著緋紅,就連坐著都好像有點在晃。
醉了?所以差不多時候,是陸取在提醒他不該再喝了?真的是好深奧的宮闈對話,她這種門外漢恐怕修個百年也學不會。
「公孫,扶朕回廣清閣。」闌示廷像是失去平衡地倚在她肩頭。
「是。」鍾世珍應著,餘光瞥見數個官員不住偷覷兩人的互動,她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扶起他。
一路扶著他回廣清閣,她快手替他卸下頂冠,褪去外袍,他隨即又抱住她不放。「皇上,你醉了,我到小廚房替你備點解酒的吧。」她記得小廚房裡有不少豆類也有食醋,弄個簡單的解酒湯,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