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她躲,飄妹妹也跟著躲?
就見她的手指著左邊,鍾世珍心想,她應該不會害自己,於是順著她指引的方向走,這一走,果真是避開了束兮琰,可問題是——這是哪裡啊?她走在夾道上東張西望著,就見那朦朧的影子在前頭引領著,在無計可施的狀態下,也只能跟著她走。
然而,愈走愈是冷清,別說人影,就連燈火也是走上好長一段路才有一盞風燈掛在高聳的灰白圍牆上。
這到底是哪裡,冷清得近乎荒蕪。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我得回廣清閣。」雖說宇文恭不會這麼快就回宮,但她還是想回廣清閣等候消息。
然而就在她開口之後,有道沙啞的女音問:「誰在外頭?」
昏暗的夾道上突然冒出女聲,饒是鍾世珍膽子再大,也被嚇得魂不附體。
「誰在外頭?」那嗓音不死心地再問。
鍾世珍心魂甫定,這才確定是圍牆裡的人,不禁開口問:「請問你是在裡頭嗎?」雖不知道圍牆裡住的是什麼人,但若是知道這是何處,想回廣清閣也許就會快一點。
「你……」
「請問這是哪裡,從這裡要怎麼回御天宮?」
「……你是公孫令?!」
鍾葉珍嚇了一跳,怎麼沒見到人也猜得到這身體原主是公孫令?那裡頭的人到底是誰?
正疑惑著,那頭沙啞的嗓音突然放聲怒斥。
「公孫令!你是公孫家的罪人,要不是你引狼入室,皇位不會易主,爹爹不會死,本宮更不會被廢關進壽福堂等死!你讓公孫家被一夕滅門,爹爹屍骨無存,你讓皇族內鬥,紊亂朝綱……你為什麼還不死?!」
鍾世珍瞠圓了眼,撫著胸口,已是春末的天候,夜涼如水,她卻是一身涔涔冷汗,渾身不住地顫抖。
「爹爹的用心你不懂嗎?你讓公孫家絕後,你讓三大世族平衡崩解,你為了追求自己的情愛,無視他人死活,無視三綱五常……你自私可惡,不忠不義不孝!」
鍾世珍轉身就跑,夾道裡漆黑無光,她跑得心驚膽跳,卻甩不開身後的咆哮怒罵,更甩不開心底深處湧出的罪惡感,彷似她做了一件錯事,那是足以毀天滅地、禍延子孫的罪愆。
黑暗中,好像有人指責著她,恐懼瞬間滲透她,淚水不自覺地落了滿腮。
她做錯了什麼?示廷是個好皇帝呀!百姓愛戴,這遠比朝堂間官員們的奉承美話要來得真實。
況且……她又不是公孫令,為何要她背負這一切?!
「公孫大人!」
鍾世珍瑟縮了下,腦袋有點空白,直到喚她的人來到面前,她才認出來者。
「陸取……」她看著四周,不知自己何時回到御天宮。
「公孫大人不是去替皇上煮解酒湯嗎?」陸取看著她額面滿是汗水,束起的發微亂,神色惶恐像是受到什麼驚嚇。
「我……」她捧著發痛的額,啞聲道:「我不舒服,你讓人去煮吧。」
「公孫大人先回廣清閣休憩吧。」
「嗯。」她應了聲,拖著虛浮的腳步踏上穿廊,就在接近廣清閣時,發現前頭的園子有抹高大的身形,她頓了下,壓根不管陸取就在身後,朝園子裡跑去。「宇文大人,如何?」
宇文恭回頭,見她臉色蒼白,汗水幾乎浸濕髮鬢,不禁皺起眉。「你發生什麼事了?」
「不重要,你先跟我說結果如何。」
宇文恭睨向站在穿廊上的陸取,壓低聲嗓道:「知瑤不在縱花樓,寒香說晌午時就不見人影,我問了皇上安插在縱花樓的暗衛,也無人瞧見知瑤出入。」
鍾世珍激動的緊抓住他。「所以說,知瑤恐怕是被束兮琰給帶走了?」
「我派人潛進首輔府探探。」
鍾世珍垂著眼,思緒紛亂,咬了咬下唇。「如果把先皇遺詔……如果把遺詔給束兮琰,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問題不大,因為皇上已經登基,而且他是闌氏最後一人。」
「真的嗎?如果不重要,束兮琰要遺詔做什麼?」
「自然是要造反,替自己一搏。」
「如果是這樣,那只要他咬住皇上不是合體制登基的,那皇上不是要下台?」她愈是想冷靜,腦袋愈是糾結,終究只能向他求救。「宇文大人,你不會騙我吧,我現在……已經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
宇文恭扶住她不住往下墜的身形,發覺她渾身直顫著。「你到底是怎麼了?誰對你做了什麼?」他凝怒地沉聲問。
她無力地搖了搖頭。「我只是迷惑了……我不想相信束兮琰的話,可是他說的又好像是真的,我……公孫家是不是因為我而滅門?」她脫口問。
第十三章 陰謀開始啟動(2)
宇文恭直睇著她,嘴抿了抿。「那是兩碼子事,是束兮琰跟你說的?」
「所以真的是……」為了成就闌示廷的霸業,公孫令用整個家族陪葬。「最終,示廷是不是背叛了公孫令?」
宇文恭沉痛地瞇起眼,無聲低咒一句。「公孫,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得要先把知瑤救出,對不?」他回歸正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鍾世珍神色恍惚著,水眸緩緩定焦。「對、對,我要救知瑤,非救她不可,所以只要把遺詔給他就好……」公孫令的事與她無關,她必須先顧好眼前的事。
「沒錯,把遺詔交出換知瑤。」
鍾世珍直睇著他。「真的可以這麼做?」
「那是公孫令捏造的假遺詔,事到如今又能如何?要是我猜測無誤,束兮琰大概是打算以假遺詔當成揭竿起義的旗幟,但這得看他在朝堂間還有多少勢力,如果是他退無可退,孤注一擲的做法,我認為一點意義都沒有。」
鍾世珍聽完,感覺安心了些。「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明兒個我陪你一道去,以防束兮琰耍詐。」
「好,謝謝你,謝謝你,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宇文恭直睇著她,明知不該,但還是不捨地將她攏在懷裡。「別擔心,小事一樁罷了,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都還有法子。」他低喃著,凝著怒火的眸直睇著依舊注視這頭的陸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