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真的會照顧好自己。」聰明的徐瑀玲一點就通。
童浩點點頭,滿意她的響應,轉身要走時,忽然想起一事。
「我家客廳那扇落地窗,到了晚上會變成鏡子,你知道嗎?」她楞了楞,不懂老闆怎麼忽然說起他家落地窗,那與她何干?
「不知道。」
「喔∼」童浩喔了半天才斷聲,然後笑得賊兮兮的說:「古維瀚說你做鬼臉的樣子——很、可、愛!」
她整個人呆住,想起那天,她背著古維瀚做了好多鬼臉……
天吶,落地窗變成鏡子的意思是,她那些因為對他非常不滿意才做足的鬼臉,全被看見了?!童浩看她傻掉,笑得可開心了,繼續說:「他說他想不懂你是喜歡他還是討厭他。他起先以為你跟其他女人一樣,因為他的背景,對他特別諂媚,可是你背著他做鬼臉的樣子,似乎非常討厭他。」她雙手掩臉,尷尬指數直接破表。原來他都看見了!難怪他會說:「做人要誠實一點,不然遲早得內傷。」
「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討厭他啊?」童浩很白目地故意追問。
尷尬又懊惱的徐瑀玲,忙著想中午吃飯時要怎麼解釋鬼臉這檔事,耳邊聽到老闆白目的追問,她放下手,惡狠狠給他一個白眼。
「做人不要太白目,小心我把案子堆到你桌上就不管了!反正那些法條、判例不是我這個小秘書的份內工作!」
「大人,我不敢了!請原諒小的一時口誤,我再也不敢問你喜歡或討厭古先生了,請原諒我。」童浩立刻開口求饒。開玩笑,要是她不幫忙補齊法條、過往判例,他不就要忙到死?她就是這裡好用,不只是個秘書,根本就可以拿來當律師用。
徐瑀玲是法律系高分畢業的高材生,明明可以考到律師執照,卻窩在他的律師事務所當個小秘書,其實是大材小用了些。偏偏他用慣了這根大材,已經到了缺她不可的地步,害他只剩一半意願說服她去考律師執照。
「算你識相!」再賞他一個白眼後,她繞出辦公桌,準備進數據室找數據。
「玲玲,這話我大概說了幾百次,但我覺得你不考律師執照真的太可惜了。」
「你說了八百七十九次,我有紀錄。我也第八百七十九次回你,『我沒意願當大律師。』老闆,像我這種人……有再輝煌的成就,都沒有意義。」
以前她不解釋為何不想考執照,是以為童浩不會明白,現在,知道他調查過她的背景,她相信他會懂她的意思。
童浩沒說話,只是靜靜看她好一會兒。如果愛情有改變的力量,他希望徐瑀玲被改變,不過,就不曉得古維瀚是不是有一些些愛上她?不曉得他們最後的結果,是傷害,或者能幸福地在一起?
這個多變的世代,愛情走到盡頭是幸福的機率,挺低的啊!
他憂心地想,希望徐瑀玲自我調適良好,不管受傷或幸福,都能好好給他活著,繼續當他一百分的秘書,剩下的,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兩人互相淡淡拋出一笑,各忙各的去。
有時候沒說話要比說話有力量得多,對徐瑀玲來說,她看見童浩無聲的關心,那就夠了。
連著快兩個禮拜的工作日,古維瀚每天中午找她共進午餐。
一個星期過去,徐瑀玲仍是沒提鬼臉事件,每次話到嘴邊,想到要解釋的一大串過往,她便無力。
為什麼背著他做鬼臉當然好解釋,但真要深入解釋她討厭貴公子的歷史淵源,話就長了,要說出口也心痛,所以,她一天拖過一天。
不過這段時間,古維瀚讓她過得既驚奇又甜蜜,驚奇的是這些日子他夜夜睡客廳長沙發,要不是他老愛拉她的手,不時偷她頰邊、唇上的吻,她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力的女人。
已經十多天了耶,他竟然還不想上床!老用一句「美好的事,值得等待最適當的時機」來堵她,現在的情況顛倒,彷彿她對他的身體有多飢渴似的。
性這回事,不都男人比較耐不住嗎?
她沒追問他說的最適當時機到底是啥時,一半是賭氣,不想輸給他,他是男人都不急了,她當然也不急。雖然每天看著他繫條單薄浴巾,上半身滴著水出浴室的畫面,養眼得讓她口乾舌燥,不過她確定,她一、點、都、不、急!
剩下另一半她真的不急的原因,是他真的讓她嘗到像是在戀愛的甜蜜。
他們之間還不到擁有彼此的親密,卻時時瀰漫著曖昧渴望的甜蜜,古維瀚每天中午找她吃飯,有時約她在餐廳、有時會像今天一樣,他先買來餐食,牽著她的手到附近公園涼亭午餐,不管週遭有人沒人,他時不時就會碰觸她,她的臉、她的發、她的手、她的唇,都是他大掌遊走的目標。
她喜歡他牽她的手,那是種比男女之情更親密的感覺,彷彿他們彼此相屬、彼此依靠。他們第一次牽手,是第一次約會時,他帶她逛百貨公司……
「想什麼?笑得那麼幸福。」古維瀚的聲音忽然插撥進來,她的胡思亂想瞬時中斷。陽光很耀眼,明明是很熱的正中午,他們坐在公園涼亭裡,卻坐得舒心自在,風偶爾吹拂過來,稍降悶熱。
啊,今天是星期五,她應該可以考慮做那餐一直沒做成的墨西哥菜,第一次約會血拚得太瘋狂,最後兩人只能找餐館用餐。
她喝了一大口果汁,笑說:「我想起我們第一次牽手。」
她記得當時,他在百貨公司地下停車場停妥車,替她拉開車門,伸手問她,「徐瑀玲小姐,我想牽你的手,可以嗎?」
那正經八百的問話與表情,活像從民國初年風氣未開時代走出來的人,逗得她想笑。她沒說話,直接把手迭至他大掌上,當時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