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丫頭富貴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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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馥雙輕聲道:「收下吧,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若是可以,贖了自己。」

  她曾經許諾過紙兒、筆兒,待自己在夏家立足後,便還她們身契,除去賤籍,然而悲哀的是,她們還沒等到自由,便已慘死棒下。

  既然幫不了紙兒、筆兒,就幫幫小青、小翠吧,她們兩人好歹跟了她兩年,就當是積德,但願來世,她也能自在自得。

  小翠顫抖著雙手,把東西收進懷裡,她滿臉愧疚,猛地雙膝跪地,不斷磕頭。「謝二奶奶大恩,謝二奶奶大恩!」

  不是二奶奶虧待下人,是她們從未忠心主子。

  「下去吧。」程馥雙揮揮手,讓她退下。

  小翠離開後,程馥雙來到軟榻前坐下,拿起書冊,逐字逐句閱讀。

  這是說書人的話本,夏宜秋從外面掏摸回來的,講述的是神捕傅子杉的一世英勇,她已經看過無數遍。

  夏宜秋是她的丈夫,公公夏祖山是戶部尚書,當年與程家結親,是為著兩家聯盟,共同扶持二皇子,不料最終大皇子死於亂箭,二皇子死於兩軍對壘。

  雲貴妃落敗,皇后娘娘失勢,兩個鬥了一輩子的女人,雙雙死於冷宮,最後成就大業的,是沒有背後勢力相助、不受群臣百官看好的五皇子。

  有趣吧!人生起起落落,誰知下一刻會如何?

  她與夏宜秋成親三年。

  第一年,夫妻情深,如膠似漆,程、夏兩家往來頻繁,感情深厚。

  但是第二年開始,一切全變了樣,她不理解夏宜秋為何突然對自己冷淡,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廣納妾室,更不明白的是,夏家為什麼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兒,那是個男胎,是夏宜秋的嫡子啊!

  程馥雙哀傷無助,卻無法改變事實,只能照單全收,沒有其他出路。

  然而,隨著陪嫁丫鬟一個個死於非命,隨著自己被禁錮,隨著她在夏家的地位沒落,原本參不透的事兒,一件件豁然開朗。

  那次的流產導致她終生不孕,她的身子敗壞,夏家召來御醫,用最昂貴的藥材為她續命,並允諾妾室通房產子,通通記在她名下,以保障她的正妻位置。

  這樣的情分,足以讓程家相信,兩家的結盟根基依舊穩固。

  而夏家不讓她生下夏姓子弟,是在向新帝表態,夏家忠心耿耿,這門聯姻只是為著穩住程家人。

  待程馥雙終於想清楚時,卻也來不及了,程家已經成為新皇上位的祭品。

  門打開,是許久不見的夏宜秋,他身後跟著一個眼生的丫鬟,看那副打扮,應該是某個通房丫頭吧。

  夏宜秋的姨娘、通房為數眾多,她又是個深居簡出、不愛立規矩的主子,怎記得清那些女人的模樣?

  夏宜秋大步進屋,用眼神示意,那名丫鬟馬上走到程馥雙面前,雙膝跪地,兩手高舉托盤,迎向程馥雙。

  「她肚子裡有貨了,你喝下這杯茶,定了她的身份吧。」夏宜秋說。

  程馥雙坐直身子,端過茶盞,輕啜一口,眉頭微蹙。這是今日的第二杯,但配方改了,難道夏家已經迫不及待為她發喪?

  程馥雙無視跪在身前的丫鬟,微微一笑,直直望向夏宜秋。「皇上已經決定召夫君為駙馬,對不?」

  聞言,夏宜秋臉色凜然,與她對視的眸光中帶著詫異。

  「無妨,人往高處爬,這是天性。」程馥雙依舊笑著,語氣清淡得像是在談論鄰家夫妻的閒事。

  「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撇開臉,不敢與她對視。

  程馥雙微微舉起手中的茶盞。「這是今天的第二杯,要是妾身沒猜錯的話,夏家不打算讓妾身活過今晚。」她輕輕一歎,又道:「夫君就當是憐憫妾身,既然逃不過一死,至少讓妾身當個明白鬼,好教妾身在黃泉路上不恨、不冤。」

  不知道是她的態度太平和、口氣太溫柔,還是她美麗的臉龐散發出的光芒帶著慈悲與寬容,夏宜秋竟似被她說動了,與她對視半晌後,揮退了丫鬟,在梨花木圓凳上坐下,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凝睇著她精緻秀美的容顏,他回想起洞房花燭夜,喜帕掀開的那一瞬間,他曾為她心動驚艷,也曾想過要一輩子愛護她、疼惜她,無奈兩人的身份迫使他們無法廝守到老。

  「我想知道,當初夏、程兩家結親,是新皇的意思還是先帝的命令?」程馥雙問。

  大伯父把程家女兒一個個嫁給皇子權貴,為二皇子攏絡朝臣、結黨攀勢,盼寧熙靳登基為帝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家能夠封侯拜相,榮耀家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伯父機關算盡,卻算掉了程家一門七十六口的性命,更沒料到的是,先帝會在遺詔中大刀闊斧,斬除擁護大皇子、二皇子的四大勢力—— 馬氏、宋氏、程氏、毛氏。

  是因為終生被外戚鉗制,不願子孫遭受同樣的辛苦?還是因為淑妃始終是先帝心中的珍愛,所以先帝才會為了愛情拚盡最後一分力氣,為摯愛鋪造錦繡未來?

  程馥雙猜不透先帝的心思,只是連日來思考,她將過往幾年的大小事逐一串起,串出那麼一點點線索,她猜,五皇子的登基,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多年籌劃。

  想來程家幾個姊妹們如今的處境,也與自己相似吧?

  「是先帝。」夏宜秋老實回道。

  她微微勾唇,她猜對了第一步,新皇登基是先帝謀劃出來的結局。

  「換言之,林家、郁家、王家、張家,通通是新帝的棋子,埋在二皇子黨身邊,目的是刺探軍情,瓦解勢力?」

  她點名的幾家,都是與程家結親,卻沒有因為京城叛變,淪為階下囚的臣官,包括夏家。

  「是。」他從頭到尾都沒參與政爭,卻還是在回答時感到羞慚,畢竟男人的事與女子無關,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程馥雙在心中暗歎口氣,唉,這就是大伯父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了,還以為掌握住京畿大臣和軍中勢力,此次叛變定能成功,殊不知自己的計劃早在別人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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