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你先回房,關上房門,一個字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快去。」蘇遙卿使出全身力氣應對女惡霸,現已渾身乏力,她嬌喘著貼在趙冼鋒的背脊上。這陌生又熟悉的身量變得比以前更加挺拔寬厚,他不再是少年,而是一個男人了。
讓她再多停留一刻吧!也許這是今生的最後一次……
小紅不敢再有異議,按主子的要求關上房門,回到自己房裡。
過了好久,女惡霸的人馬才逐漸離去,沒了動靜。蘇遙卿評估終於安全了,吃力地想下床卻滾落到床下。失去他的體溫,她覺得好冷,又矛盾的不願再跟他有所接觸。
他已經知道她是妓女了,一定看輕她吧……
「你還好嗎?」翻身坐起的趙冼鋒關切地問。
良久,床下的人兒才道:「你走吧。」
他沒動,思量該如何報答這位有勇有謀的女子。
「你沒有要求嗎?」比如銀子之類的報酬。
「當然有,答應我,不要再來西江縣,此生絕不!」
「你在擔心我?」他聞言訝異萬分。
「少往臉上貼金了!」她嘴硬冷笑。
「日後我會好好報答你。」他不介意她冷漠的態度,依舊維持和善的語調。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你也不要來打擾我,這只會令你我不便。」她不要他知道,曾經讓他深愛的她已墮入風塵,過著生張熟魏的生活。
救了他,又馬上撇清?這女人還真的很奇怪。
一串清脆的鐵環聲響,讓趙冼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的救兵來啦。既然姑娘嫌棄趙某,那趙某就告辭了。」後會有期。他在心裡悄悄加上這一句,邁步走到窗前,俐落地翻身出去。
蘇遙卿閉著眼睛,顫抖著拉好敞開的中衣,滴著淚,聽著他沉沉遠去的腳步聲……
上一次,是她離開了他,而此次,是他離去,不管誰走誰留,她的胸中都痛疼難忍。
蒼白的面容,弱不禁風的身軀,都表明蘇遙卿無力趕路,焦銘緊緊地睇著眼前執意要離開的她。
「我們現在就動身,一刻都不能留。」
「卿兒,你的病越來越糟,你不好好休息,為何堅持要走?」
「我自有我的道理。」身體雖弱,態度卻冷硬得驚人。
「一定要這樣嗎?」
「小紅,收拾東西。」她決定的事,很少有人可以動搖。交代完小紅,蘇遙卿不再理會焦銘的訊問,逕自離去。
氣悶的焦銘握著拳頭,血紅的雙眼轉向小紅,正手忙腳亂整理東西的她被瞪得混身不自在。
「焦爺,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呢?」
「昨晚我出去後,到底出了何事?為何客棧裡有人胡說八道?」今早回來,他就被客棧掌櫃拉到一邊,塞給他一些銀兩,神神秘秘地說要蘇遙卿伺候他一晚。
他當下推回銀子,陰狠地給掌櫃的下了一道符咒,令他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左看看右望望,小紅瑟縮地拉近與焦銘的距離道:「焦爺,昨晚……昨晚小姐接客了。」她也誤會了主子,自以為「眼見為憑」。
「什麼」他震驚地瞪大眼,緊握的指節喀啦作響,根本無法承受不了這個消息。
「焦爺,是小紅親眼所見。」她強調道。
「那男人是誰?」
「我怎會知道?你得去問小姐。」
焦銘暴吼一聲,失控地衝出客棧,漫無目的地奔到城外,站在一棵巨樹前,瘋狂地發洩,直打到兩手都血肉模糊為止。
他整理好心情,暗下個決定,不會去追問,怕從蘇遙卿的嘴裡聽到他最害怕的答案。他的手很痛,但比不上心裡的疼楚,他對自己發誓,一定要將所有染指心上人的男人碎屍萬段!
第2章(1)
雷音殿之所以得名,是因殿內的十根朱紅大柱全是價值連城的千年雷音木,而整個大宋朝,也只有恢宏的雷音殿擁有此木,連皇宮裡都無從得見。
趙冼鋒身著金絲線團龍蟒袍,氣定神閒地垂眸不動,神思不知飄到何處。
從開闊的殿外遠遠望來,坐在殿首的趙冼鋒,像是一位姿容俊秀的讀書人,除了傲人的皇貴之氣,既無駭人的強悍氣勢,也無威武的氣派。
寬闊的殿堂裡站滿文武百官,耀武揚威的將軍們與平日態度有別,顯得謹慎卑微,態度傲慢的文官們,則像溫馴的白兔,大氣都不敢透一口。官員們時不時交換著眼神,心裡都想著,今日誰該倒大霉了?
氣氛沉默好些時候,趙冼鋒才和藹地開了口,「今日召各位到此,確是皇上之命,你們不會怪罪本王吧?」
左丞相心思敏捷,連忙上前討好地道:「七王爺,下官能聆聽你的教誨,三生有幸,怎會有微詞?」
這朝堂上誰不知,七王爺雖不是皇上,卻比皇上可怕。皇上為人寬厚,偶爾在百官面前還有所妥協,可若想在七王爺面前想撈到便宜,幾乎比登天還難。
瞧左丞相那討好的嘴臉,右丞相也不落人後,「七王爺此次微服出京,可否順利?大臣們都擔心你在外的安危,還請王爺保重。」七王爺統領吏部,致使禮、兵、工、刑部的官員們都得看這位王爺的臉色行事。
「右丞相你不提,我倒給忘了,本王途經西江縣,可是開了眼界。」自始至終保持親和力的趙冼鋒輕聲道來。
「不知七王爺都看見了什麼?」
「本王從不知天下會有這等女惡霸,居然敢當街搶劫男色。」那輕柔的語氣一點沒變,可話音傳開,眾大臣都垂下了頭,沒人敢接話。
「據我所知——」那女惡霸是當地知州的掌上明珠,他已將對方身份掌握得一清二楚。
故意拉長聲音,他深藏鋒芒的鷹眼在殿中梭巡,看得一班大臣們冷汗涔涔。
「七王爺,下官也早有耳聞西江知州作風不端,刑部會立即徹查此事。」刑部尚書在眾人眼神的催促下戰慄地站出來。他要不有所表示,今日恐怕大家都得吃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