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四爺自己尚未察覺罷了。」區大夫只能這麼猜測。
「夠了!我受夠了!」炎承霄不想再繼續聽對方胡扯。「你們都給我出去!」
見他一臉沮喪和憤慨,睿仙輕咬下唇,想著該如何勸導。
他嘶吼一聲。「全都出去!」
炎府的三位夫人不禁歎了口氣,也只能暫時作罷,起身離開。
「咱們回去吧。」區大夫對著妻子說。
紀氏頷了下首,若真是心病造成,他們也無能為力。
「四爺……」睿仙是最後一個走的人,不想見他放棄自己,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處勸說起。
「你是不是該遵守承諾,誠心誠意的跟我道歉?」炎承霄淡諷地問。
她氣歸氣,終究還是於心不忍。「妾身並不認為表姨父的診斷有錯,難道四爺沒聽說過有人因為驚嚇過度,而無法言語的例子?就曾有這樣的病人來六安堂求診,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總算勉強發出聲音,所以並非子虛烏有。」
「那是別人,不是我。」遇刺當時雖然驚險,但還不至於讓他受到驚嚇。
睿仙不禁揚起唇角,似諷似笑地說:「四爺只是不願承認自己是個凡夫俗子,也會恐懼害怕,更會怕死了。」
「你再說一遍!」他不禁氣得面紅耳赤,從床緣站了起來,忘了眼睛看不見,就往前衝,不小心碰到桌角,硬生生的摔倒了。
阿貴慌張地上前。「四爺!」
見炎承霄跌得狼狽,睿仙差點就要伸手去扶,不過還是勉強忍住,與其讓他繼續自怨自艾,不如強迫他去面對自己的困境。
「滾開!」在外人面前出醜,炎承霄不禁惱羞成怒地揮開小廝伸來的手,抓著案桌,重新又站穩了。「炎家的男人從來不會對女人動粗,別逼我破例。」
她也點到為止,否則這個男人真會氣得想要掐死自己。「方纔那些話,就當是妾身在自言自語,什麼也沒說,告辭了。」
聽到腳步聲離去,炎承霄還是怒氣未消,從來沒有一名女子敢當他的面出言挑釁,將來有哪個男人不幸娶到她,恐怕會被她騎到頭上。
「什麼心病?簡直太可笑了……」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診斷結果。
如今連「神醫」也幫不了他,還有誰救得了自己?
炎承霄多希望此時此刻有個足以信任的人,能握住自己的手,撫平他心中的不安,能當自己的雙眼,指引他方向,讓他不再感到孤獨、恐慌,不過這些話,他是寧死也不會說出口。
而這個能夠讓他安心的人,連至親都辦不到,更別說身邊的幾個小妾,所以只能一個人躲在黑暗中,等著太陽升起、落下,一天又一天過去。
五日後——
「四爺的氣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一大清早,正在伺候主子梳洗的阿貴,吞吞吐吐地問。
炎承霄洗了把臉,將面巾遞給阿貴,冷冷地回道:「我好得很。」
「可是……這段日子,四爺夜裡經常作惡夢,而且一直在說夢話……」因為就睡在屋後頭的小房間,以防主子半夜有事可以馬上伺候,因此被吵得睡不著,也因為次數太頻繁,讓阿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不過奴才聽了半天,就是聽不懂四爺在說些什麼。」
「惡夢?」他可不記得有。「是你睡糊塗了吧?」
主子都這麼說,當奴才的自然不敢爭辯。「那大概真是聽錯了。」
接著,炎承霄一路摸索到桌旁,找到椅子坐下。「今天外頭天氣如何?」
「外頭雖然還有點冷,不過天氣倒是不錯,相信再過不久,花園裡又是百花盛開……」阿貴一面將碗筷放進主子的手中,一面問道:「四爺待會兒要不要出去散個心,不必走太遠,就在咱們院子裡?」
「就算眼前真的百花盛開,我也看不到,還散什麼心?」他自嘲地笑說。「我哪兒都不想去。」
阿貴垮下肩頭,心想主子老是關在房裡,日子久了真的會生病的。
「今天我不想見任何人,」炎承霄扒了兩口米飯,想要挾菜,卻老是落空,阿貴只好悄悄地移動盤子,免得主子待會兒火氣上來,又不吃了。「把院門關著,不管誰來都不許開。」
「若是大夫人來了也不能開?」這可就為難當奴僕的人了。
他猶豫一下,跟二哥和三哥說話可以無禮,但是對嫂嫂們可不能太放肆。「就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阿貴也只能遵命。
就這樣,午時都過了好久,炎承霄都一直呆坐在窗旁,不是想著心事,就是傾聽外頭的風聲,現在的他,就像個廢人,什麼事也做不了。
就在這時,阿貴端著茶點進來,順便請示主子。「四爺,管事派人來問,說六安堂的紀大夫讓人送藥來,是否要收下?」
炎承霄嗤笑一聲。「紀大夫不是說找不出病因嗎?那還送什麼藥?」
「聽說是帖補氣養肝的藥,希望讓四爺晚上有個好眠。」阿貴說。
「不必了!要他拿回去!」炎承霄只想要可以治好眼疾的,其他的都不需要。
阿貴只好如實回覆了。
聽見房門關上,炎承霄這才閉上眼,允許自己流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態,想到堂堂的炎府四爺,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如今卻成了瞎子,連踏出房門的勇氣也沒有,不禁要看不起自己。
可是真能一輩子不出門嗎?想到還有很多事必須親自去處理,不能再裹足不前,即便心裡這麼想,炎承霄依舊無法跨出那一步,也更加自我厭惡。
又過了片刻,阿貴面有難色地回來了。「四爺……呃,送藥來的人說四爺若不收下,她便不走。」
炎承霄笑得森冷。「這是在威脅我?不過是一個奴才,膽子還真大。」
「回四爺,送藥來的不是六安堂的夥計,而是紀大夫的表外甥女姚氏,這姚氏還說……還說……」
聽阿貴一副難以啟齒的口吻,他俊臉一沉。「她還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