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說四爺若想要屈服於命運的安排也並非不可,但是害得親人跟著煩惱憂愁,又怎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枉為……男子漢大丈夫……」見主子臉色愈來愈難看,阿貴的聲音也愈來愈小了。
「好一個姚氏!」她是故意跟自己作對,字字句句都衝著他來。「去把她叫來!她若真有本事,就當著我的面說。」
阿貴不得不遵命。
第3章(2)
片刻之後,睿仙再次踏進這處偌大的院落,後頭跟著春梅,主僕倆一起走在簷廊下,她想了好幾天,實在是放心不下,就怕四爺真會一蹶不振,只得央求表姨母開一帖藥,再假借送藥的機會親自來看個究竟,若真的灰心喪志到連房門都不願踏出一步,非得有人拉他一把不可。
表姨母對她的過度關切有些許疑惑,睿仙只好推說不過是希望改變四爺的偏見,六安堂的名譽,可容不得他人詆毀。
「雖然已經立春,不過天氣還是很冷,小姐何必親自送藥來呢,萬一不小心染上風寒怎麼辦?」春梅忍不住發起牢騷。
睿仙想到原本表姨母還不同意讓自己出門,由於她相當堅持,並說會讓春梅也跟著,這才點頭答應。「這件事你別多問,我自有主張。」
主子都這麼說,春梅只好把嘴巴乖乖閉上。
待阿貴領著主僕倆跨進房內,便向主子回稟。「四爺,人已經到了。」
「見過四爺。」雖然對方看不見,睿仙還是福身見禮。
炎承霄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唇畔含諷。「紀大夫既然治不好我的眼疾,又何必多此一舉,非要讓你送藥過來不可?」
「只因為醫者父母心,見到病人受苦,總要盡心盡力地救治,這才算是盡了大夫的本分。」她說得振振有辭。「若是讓學徒送藥來,四爺肯定不會收下,那不就白費了表姨母的一片苦心?」
他雙眼沒有焦點地盯著前方。「就算是你親自送來,我還是不收呢?」
「看來四爺連心也瞎了,反正瞧不見親人擔憂的神情,就可以當作沒那回事,還真是自私。」睿仙的直言不諱讓他額際青筋暴凸。
「你……」他握緊座椅扶手。「我就算雙眼真的看不見,心裡也比誰都清楚兄嫂們正為我的事發愁。」
睿仙故意再往他的痛處踩。「可是四爺還是依然故我,只會把自己關在屋裡,就是不敢出去面對外人的眼光。」
「誰說我不敢?」炎承霄脫口而出。
她淺笑盈盈地問道:「四爺真的敢踏出大門?」
「有、有何不敢?」他這才警覺中了激將計,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太小看這名女子了,不僅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更不惜激怒自己,不過既然說出口了,就不能把它收回,免得真讓人看輕。「我就做給你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四爺可要說到做到。」睿仙希望他能遵守承諾,踏出第一步。「再難堪的場面,也必須去面對,躲著不敢見人,只會更讓人笑話。」
聽到這兒,炎承霄心中一動,又重新思索她曾經說過的話,表面上聽來尖銳,也不中聽,實際上卻處處為他著想。
炎承霄並不是傻子,更分得出好壞,在那些刺耳的話語背後,有著純粹的關心,每次故意激怒自己,無非就是為了逼他從黑暗中走出來。
這是為什麼?他們既非親非故,也談不上交情,不過是初次見面罷了,為何要如此費盡心思幫他?
莫非……
「你如此替我著想,究竟圖的是什麼?」他哼笑地問。
睿仙怔了一下,總不能說她只是想要報答重生之前,四郎哥為她洗刷冤屈的那份恩情。「妾身沒圖什麼。」
「真的沒有?」聽她不肯說實話,也更顯得欲蓋彌彰,炎承霄索性使出專門用來哄誘女人的本事,嘴角叼了一抹壞笑,也掃去原本臉上的頹廢之色,讓俊美的臉龐更添男性魅力,就不信迷不倒她。
她被炎承霄臉上純男性的眩目笑容給弄得有些窘迫,心想他果然不是自己從小認識的四郎哥,因為她的四郎哥絕對不會對女人這麼笑的,真是太不正經了。「當然沒有,四爺身上並沒有妾身想要的東西。」
「難道不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女人總是喜歡玩一些小把戲,用來爭奪男人的寵愛,炎承霄聽多也看多了,自然以為她也不例外。
「從來沒有一名女子敢像你這樣激怒我,不過我倒是承認這個法子確實效果甚佳,讓我不得不注意到你,若能再多費點心思來討好我,要我收房也不是不可能。」
「你對我家小姐放尊重一點!」春梅護主心切地罵道。「我家小姐才不可能委身當人家的妾,管你是四爺還是五爺,全都一樣。」
主子還沒吭聲,阿貴已經站出來了。「你膽敢這樣對咱們四爺說話?」
「怎麼樣?」春梅跟他槓上了。
阿貴瞪著她。「這麼凶巴巴的,以後誰敢要?」
「不用你多管閒事!」
「你這惡婆娘……」
炎承霄拍了下座椅扶手。「夠了!」
「四爺恐怕是誤會了。」睿仙很不高興他話中的暗示,活像自己對他有企圖似的,真是太羞辱人了。
以為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認,炎承霄邪邪一笑。「難道不是嗎?」
他享受女子的愛慕之情,更願意花心思去寵愛她們,但從來不會付出真心,若真要收房,也要挑一個懂得伺候男人,又會溫言軟語的女人,姚氏絕對不是一個適合人選,她嘴巴太利,也太不給男人留面子,不過……若能收服她的心,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這個過程應該別有一番情趣。
「當然不是。」不管是重生之前還是之後,睿仙都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嫁入炎府,更何況現在的他是四爺,更加不可能了。「妾身是個寡婦,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跟了另一個男人,四爺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