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起眉頭,馬上警覺到不對。「出了什麼事?」
於是,睿仙繼續放低音量,把才纔的意外發現,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要是讓那人知道四爺就在這艘客船上,一定會懷疑此行的目的。」
炎承霄又確定一次。「你真的沒看錯?」
「四爺不信?」她面帶薄慍地問。
他一怔,便不再存有任何疑慮。「我自然相信你的眼力,只是沒想到這麼巧……蔣護,好好盯著那個人,我要知道究竟只有他一個,還是有別人跟他一起在這艘客船上,又是在哪個碼頭下船。」
蔣護拱手。「是,大人。」
「魏昭,」他又吩咐另一名屬下。「馬上去交代其他人,在船上的這段日子,避免使用『大人』、『四爺』,一概以『主子』來稱呼。」
「是。」魏眧也不敢馬虎。
交代完畢,炎承霄便讓兩人下去做該做的事。
「阿貴,你都明白了嗎?」他接著又提醒伺候自己生活起居的小廝。
阿貴躬了個身。「是,主子,奴才明白。」
「四爺是不是擔心趙家的人也在這艘船上?」睿仙也在桌旁的椅上坐下,打量著他凝重的神情,不禁這麼猜測。
「趙家幾個主子的行蹤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們不可能在這艘船上,不過下頭的人就很難說了。」他摸索著案桌,找到半滿的茶杯,便端起來,啜了一口。「既然這樣,只好待在艙房內,盡量不要出去。」
睿仙頷了下螓首。「也只能如此。」
「幸好有你跟著來,否則咱們還沒到江臨府,趙家就已經獲知消息,更改卸貨的地點,屆時一切又要從頭來過,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炎承霄真的由衷地感謝,老天爺在自己雙目失明、最徬徨無助的當口,讓他遇到了姚氏,或許就是對他的一種補償。
被這麼誇讚,睿仙面頰一熱。「四爺別這麼說。」
「你也別再稱呼我四爺了。」他也順便提醒她。
她叫得太順口,一時改不過來。「那該如何稱呼?」
「這個……」炎承霄故作沉吟狀。「不如假扮成夫妻如何?」
「當然不成!」她嬌斥地回道。
炎承霄一臉扼腕地歎道:「果然不行,那……兄妹或兄弟呢?」
「咱們長得又不像。」睿仙也覺得不好。
他思索了下。「那麼友人呢?」
睿仙總算同意了。「這倒是可行。」
「我卻不喜歡。」炎承霄覺得太生疏了。
她一臉沒好氣地回道:「這跟四爺喜不喜歡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他自然不能說想在稱呼上跟她親近一點,最後選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既然你現在是女扮男裝,不如咱們就以表兄弟相稱,兩人結伴同行,也不至於奇怪。」
「那麼妾身……」睿仙清了清喉嚨。「不!我就稱呼你一聲表哥了。」
炎承霄咧嘴一笑。「表弟既然也贊同,那就這麼決定了。」
「是,表哥。」她多叫了幾次,才能記牢。
「阿貴,這位就是表少爺,可不要叫錯了。」他跟小廝介紹。
阿貴馬上有模有樣地拱手見禮。「見過表少爺!」
「不必多禮!」睿仙一面笑、一面回道。
「總之在那人下船之前,只要踏出艙房,大家都得要謹言慎行。」炎承霄收斂起笑意,把話題繞回正事上頭。
睿仙才點了下螓首,就聽到門上傳來驚天動地的敲打聲,阿貴趕忙去應門,站在門外的是一身小廝打扮、兩眼泛紅的春梅。
「我家小姐在不在這兒?」春梅急得快哭了。「她不見……」
「快點進來!」阿貴氣急敗壞地把她拖進艙房。
春梅原本有些不高興,可是見到主子在座,馬上鬆了一大口氣。「小姐原來在這兒,真快把奴婢嚇死了,還以為掉進河裡……嗚……」
「春梅!」睿仙馬上摀住婢女的嘴巴。「別這麼大聲嚷嚷……」
「嗚嗚……」怎麼回事?
她忙不迭的叮嚀。「記得叫我少爺,不能再叫小姐了,還有你要稱呼四爺一聲表少爺,絕不能喚他四爺……」
「嗚嗚……嗚……」怎麼她才離開一會兒,小姐跟四爺變成表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春梅嘴巴被搗住,無法言語,只能在心裡叫道。
上船之後的第三天。
「……前陣子大人曾經要卑職打聽那天和趙守成上茶樓的幾個鹽商身份,昨晚見到睡在對面艙房的人,卑職認出就是其中之一,姓孫,叫孫有干,是世代居住在開元府的鹽商,直到去年販售官鹽的資格被朝廷取消,不過出手依然闊綽,因此卑職懷疑他轉而販賣私鹽……」蔣護道出目前所知的情報。「孫有干身邊只帶了一名小妾,還有兩個奴才,並沒有其他人。」
炎承霄偏頭望向敞開的窗子,涼風徐徐,令人好不舒暢。「開元府?那麼他應該會比咱們早幾天下船……還是要盯著點,直到對方離開為止。」
「是。」說完,他便先出去了。
坐在一旁凝聽的睿仙看著蔣護離開,又睇向坐在對面的炎承霄,見他一手托著下顎,眼皮半掩,似乎在思索什麼,也不敢出聲打擾,於是翻起多年來總是隨身攜帶的《封診式》,靜靜地看著書。
第10章(2)
這是一個寧靜的午後,艙房內又通風,加上船身輕晃,令人忍不住想要接受周公的召喚。
春梅一連打了五個大呵欠,連眼角都濕了,只好湊到主子耳畔,說想要出去走一走,不然快睡著了。
「去吧!」睿仙啼笑皆非地答應了。
接著,連一旁的阿貴都開始搖頭晃腦,讓她不禁佩服,連站著都能睡覺,不過也沒叫醒他,繼續看書。
「哇……」沒過多久,阿貴猛地驚醒過來,連忙甩了甩腦袋,趕緊找一些事來做,於是提起茶壺,朝睿仙比劃兩下,意思是要去燒水泡茶。
睿仙原本覺得有些不妥,因為這麼一來,艙房內就只剩下她和炎承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太好,可是又想只要坦坦蕩蕩,別人又能說什麼,於是輕頷了下首,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