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炒兩道菜就可以吃飯,你先進去洗個澡好了。」
人家常說單身貴族、單身貴族,西門草兒今天感觸特別深,她才剛卸下人妻的身份,過去一直很沒空的丈夫突然很有空,她洗個清爽的澡出來,晚餐已經做好了,果然單身就是「貴族」。
東方潦下廚大展身手,奶油烤鮭魚、菠菜炒肉絲、冬瓜醬烘蛋、大蒜爆蝦、芋頭排骨酥、苦瓜鳳梨醬雞湯,道道美味令人垂涎三尺,看得西門草兒流口水。
「忙了一天,你餓了吧?快坐下來吃飯。」
東方潦幫她拉椅子,還幫她添飯,服務之周到,差點讓西門草兒產生錯覺——他們昨天確實離婚了吧?
狐疑歸狐疑,不過一坐下來,看到東方潦煮了一桌她愛吃的菜,西門草兒的反應一如她的腦袋結構一樣簡單,離婚歸離婚,肚子餓了還是要吃,尤其東方潦的手藝盡得奶奶真傳,滿桌全是奶奶的味道,熟悉的美味真好。
西門草兒拿起筷子。
東方潦在她對面坐下來,看著她——
他昨天忍痛忍淚忍受委屈簽字離婚,青天霹靂的一擊經過一夜沉澱,心情稍稍平復。
不是有句話說嗎?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他就當是走在婚姻路上踢到石頭跌了一跤,今天推土機開來把路鋪平,過段時間鋪上紅毯,兩人牽手繼續走。
所以東方潦今天是來鋪路的,秉持「夫妻當不成,還可以是飯友和室友」,希望在一個屋簷下和諧相處的態度,幫西門草兒煮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他扯起嘴角,正要朝友誼的方向說些場面話時,望著對面的西門草兒,嘴巴張開就停不了——
「決定要創業是我們共同的決定,難道是我一意孤行嗎?當初你拿出家產支持我,還有叔叔、嬸嬸全力相挺,資金已經都投進去無法抽身,我必須全力以赴,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人心到底是血肉做的,他刻苦耐勞、勤奮工作,為兩人的家打拚還被她離掉,哪能沒有情緒,沒有抱怨,他又不是眼前這根草!
眼看西門草兒在他面前吃得津津有味,一雙筷子夾不停,吃得嘴角彎彎儘是滿足的滋味,讓東方潦愈看愈不是滋味,忍不住懷疑她以前嫁給他根本就是貪圖他的手藝,不是真心愛他,東方潦瞬間繃斷理智線。
「西門草兒!都已經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停下筷子聽我說……」
「阿潦,雖然阿猛手藝也不錯,不過還是你做得最好吃了。」西門草兒抬起頭來,望著東方潦好崇拜,果然還是他做的最有奶奶的味道。
東方潦向來都很吃這一套,只要西門草兒膜拜他、誇獎他,他滿腹牢騷都能化為煙霧散,不但笑逐顏開,還自我反省了起來。
「老婆,我想過了,你說得有道理,我身為你的丈夫,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每天只顧著賺錢,忙到三更半夜不回家,我的確是冷落了你,讓你不開心,真的很抱歉,等……」等過段時間這種話,東方潦就是因為過去說了太多都沒有兌現,今天才會被離掉,他還有什麼臉往下說?
「奶奶最常做這道冬瓜醬烘蛋了,你把味道調得剛剛好,跟奶奶做的絲毫不差。」西門草兒好像也沒在聽他說話,只顧著吃。
東方潦眼見老婆吃得很滿意,那正是兩人走向幸福未來希望的火光,東方潦趕緊把話吞回去,嘴角高高地扯起純友誼的笑容,很慇勤地剝了一隻蝦子喂到她嘴邊。
「你嘗嘗這道蝦,這是用奶奶那把鐵鍋炒的,味道特別香。」
東方潦顯得那麼若無其事,西門草兒卻被他的動作嚇一跳,畢竟兩人昨天才蓋章,東方潦打算模糊離婚的界線,態度太明顯了。
「阿潦,我們已經離婚了,我自己來。」西門草兒推開他的手,提醒他。
「我知道,我只是幫你剝蝦。以前我以為你不愛吃蝦,後來知道你只是不會剝殼,嫌麻煩就懶得吃,那之後都是我幫你剝殼,那時候我們還沒交往呢。」東方潦把剝好的蝦子放進她碗裡,故意扯到以前兩人還在朋友階段時,他就已經在做這些事了,她真的不用在意。
「……真的不用了。」西門草兒把蝦子夾回給他,清清楚楚和他劃清界線,自己拿了一尾蝦剝殼,只見蝦子在她手裡斷頭斷尾,她很有本事把蝦子剝得像狗咬。
東方潦是在探西門草兒的底線,見她很把離婚當一回事,看來要在飯桌上重系紅線的策略暫時是行不通了。
「好,那你自己剝吧。」東方潦開著推土機撞到大石頭,他依然不屈不撓,揮旗前進——
「我們的房間要怎麼分配?」趁她認真在和蝦子奮戰時,他盛了碗湯,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阿潦,你要住在這裡嗎……也對,現在這棟房子已經是你的了。」西門草兒抬起頭看他,眼裡盛滿訝異,接著喃喃自語,表情似有覺悟。
「你在想什麼?我只是說今天晚上要怎麼分房睡?因為晚上我打算留下來整理行李,明天請搬家公司過來搬。」大石頭太堅硬,推土機開不過去了,東方潦只好灑水掃灰塵,修復婚姻這條路暫時停工。
「哦,那我晚上用奶奶的房間好了。」西門草兒點點頭,夾起菠菜炒肉絲繼續吃。
東方潦心裡悶悶的,他是在外面花天酒地還是有女人了嗎?男人在外為事業打拚,竟也成為離婚的原罪——東方潦是又悶又苦又火大!
這根任意又任性的草,就暫時放回路邊去生長吧!
隔天西門草兒生活作息一如既往,不念今天是剛離婚的前夫要搬出去的日子,天沒亮就出門去田里,也沒和他打聲招呼。
東方潦一個人生著悶氣,收拾行李,搬出苦味廚房。
他以為來日方長,事業重要,總得先讓公司上軌道才有餘力去養草,為了早日回家吃草,他一頭栽進工作裡全力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