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東方潦萬萬料不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西門草兒,兩人從此分離——
再見,已是三年後。
儘管,她連衣袖都不揮,鑰匙用郵寄投遞,就這麼悄悄消失在他的生活圈裡,但是東方潦堅信地球是圓的,兩人情緣未了,終會相見。
三年來他發狂似的工作,謹記給她的承諾,累積財富以後馬上在兩人互訂終身的山頭上打造夢想中的家園。
眼望去,滿山青梅樹。
龜殼屋,大面積玻璃打造,四面環景,一樓有開放式的大廚房兼做餐廳用,餐桌靠近窗口,窗外留著一塊空地,等待實現東方潦的願景。
他無時無刻想望這個家的女主人歸來,每天廚房飄送飯菜香,從窗口到窗外,男主人下廚,抬頭就能看見女主人在窗外種菜。
不論晨昏,兩人相知相偕相伴,恩恩愛愛種下愛的結晶,迎來小東方、小草枝,共創幸福美滿的家庭。
房子,才蓋好不久,東方潦還沒登報尋人,西門草兒已經主動送上門來了。
人,是踏進來了……
但她的心呢?
她徹底偏向西門千秋,為了西門家族要拆他的房子,如此狼心狗肺的話她竟然吐得出口!
東方潦必須知道,西門草兒的心裡還有他嗎?
新屋新廚房,象徵圓滿的圓桌上擺了一桌子美味。
來看看這些菜——
奶油烤鮭魚、菠菜炒肉絲、冬瓜醬烘蛋、大蒜爆蝦、芋頭排骨酥、苦瓜鳳梨醬雞湯,每一道菜都是苦奶奶傳承,東方潦的手藝。
每一道都是分手前那一晚東方潦為西門草兒所做的菜——同樣的菜色,擺了滿桌的諷刺,但是西門草兒可還記得這桌菜,可曾惦記他、思念他?可能體會東方潦的用心,他滿腹的火氣和刺探?
阿潦……你就當這輩子是你欠我的,下輩子我為你做牛做馬……千秋看好的位置,剛好是你的家……這楝房子必須剷平……
西門草兒邀他下輩子,東方潦這列暴走的特快車哪能等到下一世,嚴格說起來三年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既然西門草兒自己開口說要為他做牛做馬,東方潦也不再客氣了。
西門草兒第三次上門,這回是東方潦邀請她來吃飯,不過出面邀請的人是東方博,大白天的他不到公司上班,執意要留在龜殼屋當大電燈泡。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聽說上次我前腳才走,你就被我大哥轟出門。你也知道我哥失婚三年,三年來一個人住累積不少……」東方博嘴皮子耍到一半趕緊閃身躲過東方潦扔擲來的木湯匙。
窗外光線溫柔,窗口有微風,西門草兒站在餐桌前,怔怔望著滿桌熟悉的菜色。
西門千秋家裡有名廚,能做各國料理,雖然廚師做的菜很好吃,可惜他做不出過世的奶奶的味道。
要說西門草兒和東方潦離婚後這三年來最感到遺憾的事,就是吃不到東方潦做的菜。
這桌菜……正是最後留在她記憶裡回味無窮的苦味的美味。
西門草兒也在這個時候發現東方潦——好會記恨啊。
「大嫂,快請坐,大哥聽到你答應來吃飯,昨天就興奮得睡不著覺,一大早天沒亮就開車下山去買菜……」東方博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人拎起耳朵,他來不及拉住西門草兒這根最後的稻草,一口飯都還沒吃到,就被東方潦死拖活拉趕出去。「哥!你這是過河拆橋,起碼讓我吃飽啊——」
第9章(2)
東方博的哀號在耳畔,兩兄弟消失在廚房,西門草兒伸手抓起一尾蝦子,眼看這對堂兄弟感情,如過去融洽,看得她好羨慕。
西門千秋和她個性太相近,兩人都不興吵和鬧那一套,所以整個家裡只有小桃子的聲音,一旦小桃子睡著,一間大屋子就變得靜悄悄,冷清清的聽著時間滴答、滴答走,那彷彿是催促著生命接近夕陽的聲音,有時候感覺靜得刺耳。
西門草兒還是和過去一樣不會剝殼,正要把蝦子斷頭斷尾直接咬進嘴裡嘗味道時,發現蝦殼一拉就開了。
唔,阿潦處理食材的技術更上一層樓了。
西門草兒好懷念奶奶的味道,迫不急待要品嚐,連東方博餓著肚子被趕出去她都無暇顧及,抓起蝦子就趕緊放進嘴巴裡。
嗯,好懷念的味……
西門草兒咬了一口,又嘗了一口,慢慢阻嚼她記憶裡的味道,一句「懷念」卻卡在喉嚨裡狐疑、思索……
「吃裡扒外的臭小子,搞不清楚家裡的飯桌誰擺的,敢揭你老哥的瘡疤……」東方潦嘴裡唸唸有詞走回來,和西門草兒四目相對,她臉上的表情讓東方潦誤會,他板著臉澄清道:「阿博那小子胡說八道,你別信以為真,我下山去買菜是為了新店研究新菜色,你只不過是挑對時間來而已。」
身為一個被離婚的前夫,三年來巴望著破鏡重圓,還為前妻蓋好夢想中的家園,以為草就算沒淚,清晨還有露珠點綴,看到這棟房子就能明白他的癡情真心,就算沒有他幻想中的感動到痛哭流涕,奔著小碎步投入他懷抱裡,喊一聲「老公,我愛你」!
……也應該抹兩顆露珠在臉上,跟他說一聲「阿潦,你真有心」。
天底下,有哪一個被離婚的前夫,為了前妻蓋房子,等不到前妻回來團圓,卻等到前妻上門來拆房子,還能陪笑臉的——就算東方潦仍然打心底對這根草死心塌地,大男人的面子也丟不起!
雖然是他請人來吃飯,東方潦抱著胸膛,昂著下巴,堂堂大老闆的架子擺得很大——
「你又要開分店了?」西門草兒聽到他提起新店,臉上儘是為他感到高興的表情。
「你知道我開分店?」鐵打的心,硬起的心腸,東方潦今天是做好準備,穿上鐵甲要給這根草來個震撼教育,讓她也嘗嘗被人沒血沒淚的對待,心痛的滋味,哪知道她一句話,就差點穿破他的鐵甲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