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賣棺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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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辦的第一場喪禮竟是為自己的爹娘辦,他們非要在大雨直落時去查看莊稼有沒有被淹壞,適逢大水沖破堤防,兩夫妻走避不及,雙雙溺斃在田里。

  那年她十二歲,那一場喪事辦得哀戚而肅穆,別開生面的送葬儀式引來多方的注意,棺材鋪尚未開張已打響名號,不少人私底下詢問,想為家中的老人預做安排。

  再來義莊有點像在做慈善事業,義莊向外開放接受暫時的停柩,只收取少許的租金做房舍的維修及香燭的供給,若需要和尚唸經、道士超渡、做法事,或是大熱天怕屍體腐壞要添冰,則另行計價,價錢公道,不比同業高。

  不過呢!說沒賺錢是騙人的,其中的暗盤,喪家私下塞的茶水錢,喪禮中林林總總雜事,要買東西、要跑腿,要懂行的人領事、發喪,早晚水酒敬供等,都會給點錢。

  畢竟有人過世是件晦氣事,總要壓點紅,給人祛祛驚,消消霉氣。

  算盤打得精的梁寒玉可是掉進錢眼裡了,一錠一錠的銀子是她的心頭寶,她什麼都好說話,唯獨對銀錢看得重,誰敢讓她辦了事卻不給銀子那是跟她過不去,她可是會率眾糾纏到底。

  和謝氏談妥,領著店用的夥計回到鋪子,梁寒玉還沒喝口茶,就有人來討錢了。

  「分錢了,東家……」

  一隻手上有裂繭的粗糙大掌伸了過來,隨即被瑩潤小手拍開。

  「分什麼分,你們是我請的夥計,夥計是什麼知不知道,那就是按月領薪餉的人,固定的死價,除非東家我心裡舒暢,否則就安分點,加工錢,免談。」

  要不是她腦子轉得快,讓在旁人眼中是廢人的他們分工合作,找到適合他們幹的活,他們早就餓死了。

  「可是我是道士……」理應多分一份。

  纖白蔥指指向紅通通的鼻頭。「牛鼻子老道,你還有臉說話?我前頭把銀子給了你,你一轉個身就泡在酒缸裡,把銀子用光了不說還喝得爛醉如泥,今日吳老爺這一場你差點誤了事,我沒抽你幾鞭子是看在你年紀一大把的分上,給你留幾分面子,不然……哼!有你受的。」

  讓她破財等同殺她阿爹阿娘,梁子結大了。

  「我就喝點小酒,一點小嗜好……」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你是酒鬼,可不只喝一點小酒,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都還沒跟你算呢!以後薪餉先扣著,我視情況發給,下一回再喝醉我燒了你一把山羊鬍。」梁寒玉眼一瞪,滿是警告之意。

  「不要呀!小玉玉,我的酒錢……」哇!好狠的丫頭,居然出其不意的偷襲,好在他閃得及時,要不這只踩七星步的左腿就被她踢殘了。

  蓄著花白鬍子的灰袍道士孫道明抖了抖身子,一臉驚恐,他腳下的一雙鞋都穿破了還不肯換,露出腳趾。

  說好聽點是念舊,捨不得老夥伴,實則是他把錢全拿去買酒喝,荷包裡空空,拿什麼買新鞋。

  「再提酒錢我就翻臉,你說我替你結了幾次酒帳?」她一筆一筆記著,絕不容他抵賴。

  「玉姊姊,別生氣,道士爺爺知道他錯了。」男孩軟糯的童音暖人心窩,養得有點肉的小手扯著玉掌櫃的衣袖。

  「看到沒,連小孩子都知廉恥,你呀你,可不可恥,盡做壞榜樣。」二八年華的梁寒玉惡臉一換,笑盈盈的撫著身著小道士衣袍的男童臉蛋。「淵哥兒,玉姊姊不氣。」

  被罵得很窩囊的老道士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往角落一蹲,先前仙風道骨的樣子不見了,就像個糟老頭,用他吃飯的傢伙——拂塵,撓著癢癢,表情近乎猥瑣。

  「來,淵哥兒,這一份是你的,叫你娘幫你存著好娶老婆,別學某個一事無成的臭老頭,孤孤單單。」他無人送終,免不了要她為他收屍,又是虧本的生意。

  半躺半坐的孫道明不屑的嗤了聲,老婆孩子是麻煩事,他不是要不到而是不想要,一人來去天地間多逍遙,無牽無掛少煩憂,有酒為友喜一生。

  「我也有?」白玉淵七歲,喜得兩眼發亮。

  梁寒玉笑著摸摸他的頭。「有做事就有工錢,你幫道士爺爺遞法器,撒紙錢也是很辛苦的,還有這一包是你娘的,她今天哭得很賣力,玉姊姊有加錢喲!給淵哥兒買糖吃。」

  「嗯!我以後也會努力做事,謝謝玉姊姊。」拿著一大一小的荷包,淵哥兒一蹦一跳的走向不遠處的白衣女子。

  莫綠綺也是可憐人,對外說是寡婦,實為夫家所棄,孩子的爹連孩子也不要了,怕多分一份財產。

  莫綠綺曾是滿月樓的清倌,被個經商的商人看中而贖身為妾,可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會逛窯子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幾年的恩愛後嫌人家人老色衰,移情別戀,一紙休書就讓曾經的愛妾下堂去。連視如掌中寶的兒子也一併掃地出門,只因新婦有喜了,是入門喜,男人的無情可見一斑。

  而明眼人都知道,新的小妾入門不到兩個月卻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肯定是早就勾搭上,水嫩嫩的新人當然是極受寵愛,誰理舊人淚。

  可憐的舊婦就因為擋了人家的路才被棄如敝屣,幾行嫌棄的話就休了,求救無門,誰教她出身賤籍。

  帶著細軟的母子原本去投靠娘家兄嫂,誰知兄嫂不良騙光了莫綠綺僅剩的積蓄,還想把她往骯髒地賣,連同淵哥兒也要抵給喜變童的老爺當小廝,身心俱疲的母子倆連夜逃脫。

  一名獨身女子帶個孩子能找什麼活來幹?兩人輾轉流落街頭,貧病無依,窩在你來棺材鋪前等死,盼著死時有口薄棺掩埋,不致死無葬身之地,幸好晚歸的梁寒玉收留了他們。

  「小玉玉,你偏心。」唉!他的梨花白……酒蟲又犯了,真想喝口酒曖曖身。

  梁寒玉沒好氣的一睨。「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有誰的心長在正屮央,你若是戒了酒或是少喝點,我會考慮給你發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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