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沒了嫡子,還能不讓庶子繼承嗎?
「再寵也是一名妾,她能翻過天嗎?」異想天開。
「你……」他惱怒戰鐵衣戳穿事實,沒錯,秦姨娘再受寵也是一個妾而已,永遠被正室壓在底下,她翻不了身,連帶著他也沒有傲人的出身,只能屈居人下,看人臉色。
「二表哥,你怎麼可以用輕蔑的口吻說姨母,她總是你的庶母……」安惜蘭不懂看人臉色,火上澆油。
庶母?戰鐵衣冷凝目光一掃。「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擰斷你的頸子,將你的舌頭割下送給你摯愛的姨母。」敢稱秦紅纓為他母,找死。
安惜蘭面色一白,倒抽了口氣。
鬼將軍的殺氣一出,無人敢擋。
「蘭表妹,別慌,他嚇唬你的,天子腳下豈由得他枉顧律法,為非作歹。」嚇內奼女子罷了,他哪敢真殺人。
安惜蘭一聽確有幾分道理,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
「你們數過我斬殺過的人頭嗎?」他臉色狠戾。
這一下心又吊起,敷粉面容微微一顫,心中既愛又怕,安惜蘭愛上令她懼怕的男人。
「二弟,不要嚇著了在場的女眷,梁姑娘是一名弱質女子,禁不起你的惡臉一嚇。」戰西華故作風流倜儻的朝梁寒玉一笑,以眼神勾引。
他認真起來,有女人不來投懷送抱嗎?論長相,他和戰鐵衣不分軒輊,說起個性來,他可比不苟言笑,面無表情的戰鐵衣好多了,誰會挑上一塊冰。
戰西華瞟了眼另一名嬌客,她低眉垂目,不發一言,宛若畫中美人,靜靜的展現幽靜的美。
還不到她出手。
蘇明月很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她可怕,不吠的狗咬人最疼,一咬正中咽喉,她含笑斂目,靜觀其變,只悄悄點了點纖白玉指,指甲內的細白粉末落入瓷壺,壺內裝的是適合女子飲用的青梅酒。
「大公子,你不曉得我在進京前開的是什麼樣的鋪子吧!」嚇?她嚇別人還差不多,她可是鬼娃。
戰西華假裝感興趣的問:「讓我猜猜,是繡莊還是染衣坊?」
瞧那白裡透紅的十指嫩如春蔥,能做什麼粗活,戰西華色迷迷的盯著意淫。
「不,是棺材鋪。」哈!臉色變了吧!
「棺材鋪?」他聽錯了吧?
「有些亡者死得太難看,我用自調的胭脂水粉為其上生前妝,使其面如活人般上路。」她依然一臉笑意。
「你敢替……替死人……」他牙齒打顫,不自覺將身下椅子往後移,盡量遠離與屍體為伍的女子。
「你看過死人嗎?並非每一名亡者都壽終正寢,有人被馬車輪子輾過身體,腳斷手折的,肢體破碎;有的從屋頂跌落撞破了頭,腦子流出比豆漿還濃的腦漿;還有溺水者脹得像吹大的牛皮,沒一處肌膚是完整的,輕輕一戳腐肉就掉下來了……」
梁寒玉邊說邊夾起撒上孜然的炙烤羊腿肉,啃了口,她向身邊的男人瞇起眼笑道:「真好吃,烤得香而不油膩,你也多吃點。」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我要吐了,你們慢用,我先走了。」掩著口欲嘔的安惜蘭實在憋不住,一瞧見滿桌的菜餚就想到死人身上爛掉的肉,一股噁心感往上湧。
沒人想到她會這麼不中用,第一個敗下場,「好菜」尚未搬上桌,她就做了不戰而降的逃兵。
「噯!不是聊得正愉快嗎?我還想找她結拜呢!怎麼風一陣似的就溜走了……咦!你們不愛吃烤羊腿呀!不然吃炒肚片,酸菜鴨湯和羊雜湯,那道鹵蹄膀讓我想到火場裡抬出的焦屍,焦紅焦紅的死肉往外翻……」這道五香炙牛肉真鮮嫩,化在舌間了。
只有她感覺愉快吧!一桌的食客神色各異,只喝灑的戰西華面色白中帶綠,他最多夾兩口蔬菜,食不知味,再好的菜餚對他都形同嚼蠟。
蘇明月帶的四名容貌頗佳的侍女不能用膳,只有她小口的品嚐著美味佳餚,但她只入口清淡的魚鮮,肉類一概不碰。
戰鐵衣倒是葷素不拘,面不改色的照樣吃喝,死人他在戰場上見多了,而大多數是他劍下亡魂,打仗物資缺乏時連老鼠、蠍子都吃,何況是酒樓大廚精心烹調的美食。
「吃你的黃耆子雞。」戰鐵衣動手撕下一塊最鮮嫩的雞腿放入她碗裡,讓她趁熱快吃。
梁寒玉淘氣的一眨眼。「你的意思是叫我飯多吃,話少說嘍!你嫌我多嘴多舌嗎?阿——湛——哥——哥——」那拉長的音讓人身子一顫。
他眼露縱容的拭去她嘴角油漬。「就你話多。」
很領情的梁寒玉笑嘻嘻的吃著黃耆子雞腿,心更甜蜜。
蘇明月見狀,內心妒火暗燒,卻毫無異色的開口——
「梁姑娘怕是吃得太油膩了,喝口青梅酒解解膩吧!」
第11章(1)
詭譎。
包廂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重,讓人屏息,亦叫人心口輕顫。
望著纖纖玉手親自端到面前的青梅酒,梁寒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果子釀的酒酸酸甜甜的,她個人頗為喜愛,自個也試釀了杏兒酒和棗子酒,口味偏甜。
可是跟自己不對盤的蘇明月親手斟的酒,說實在的,她還真有點不敢入口,看著澄黃酒液愣了好一會。
「梁姑娘?」
又是低柔一喚,再不願一飲的梁寒玉也得硬著頭皮接下來,堂堂丞相之女敬的酒若敢不收,她在京城的貴族圈裡,怕是無立足之地。
「她喝不慣果子酒,我代她喝。」
梁寒玉正在猶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伸了過來,一把取走了蘇明月手上的酒杯,打算仰頭喝盡。
「不可。」
兩名女子同時驚呼一聲。
一個面露慌色,想取回被奪走的青梅酒,一個較粗暴,直接拉住舉高的手肘,酒因此灑出來一大半。
「這是敬我的酒,你怎麼能搶,男子漢大丈夫當飲嗆喉的烈酒,喝果子酒不怕被人笑。」看上人家的美色是不是,人家敬什麼就喝什麼,也不怕喝下肚絞了肚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