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他呆呆的。」她忍不住以「呆」來形容她所認識的封天宇。
她進到珍滿樓後,經常有機會跟封天宇接觸。他是個單純的人,沒有企圖心,凡事只求「可以」,不在乎「更好」,封天鐸跟白震交辦的事,他都會盡力做好,但不會更進一步,也就是說得喊他一聲,他才知道要動。
封天鐸在珍滿樓做出成績後,光環全在他身上,可封天宇並不以為意。他樂見封天鐸成為寵兒,並不嫉妒或自覺低人一等。
他樂天知命,只求安穩的、快樂的、沒有煩憂及壓力的度過每一天,這樣的人不會爭名逐利,更不會因此害人。
「天宇善良,連路邊的一條野狗都不會傷害,我不認為他會意圖毒害我。」他說:「再者,我幼時中毒時他還小,一個娃兒又怎可能害人?」
「嗯……」趙海兒點點頭,若有所思,腦海裡浮現了一些狗血劇的畫面。
「宅鬥。」她喃喃道。
「什麼?」
「柳姨娘。」她眼睛一個瞪大,看著他,「她是封天宇的娘,當然會盡其所能為自己的兒子謀福利,她跟夫人就像是東西宮,沒了你這個東宮太子,她的兒子才有出頭的口子,對吧?」
封天鐸眉心一擰,「可柳姨實在看不出有那份野心。」
「張無忌的娘說過,美麗的女人都不能信。」
他一怔,「誰是張無忌?」
「喔……我遠房的叔叔。」她胡扯一通,「看似忠良的男人也不可盡信,越是無害的越可怕。」
聽她說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封天鐸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說真的,我也覺得柳姨娘不像壞人,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的兒子,做娘的可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為。」
聽著,他又笑了。不知為何,她隨便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句話,就能讓不愛笑的他忍不住發笑。
看來不是他不愛笑不會笑,是沒遇上一個能讓他笑的人。
「你笑什麼?」她望著他。
他深深注視著她,搖搖頭。
「你剛才說的那個張無忌的娘還說了些什麼?」他問。
「她死得早,說的不多。」她實在不想再鬼扯張無忌跟他娘,話鋒一轉,又說:「一般來說,官老爺都會慢慢抽絲剝繭去查明真相,抓到嫌疑犯,但你的狀況特殊,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所以要假設每個人都有罪,然後再一一去證明其清白。」
聽著她說這些話,他真有點適應不良。十六歲理當還很天真傻氣,可她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智慧跟態度。
她既天真又成熟,有一種吸引人的衝突美感。
「目前看來,柳姨娘是最有嫌疑的人,得提防著。」
「嗯。」他點頭,深情的注視著她,「你氣消了嗎?」
迎上他溫柔而熾熱的眸子,她的心微微一悸,「應該有點消了……」
「應該?我已經跟你解釋了。」
「你解釋了,我就得接受嗎?」她嘟著嘴巴,「我可是氣死了,而且回到這兒後又老是被人家消遣揶揄……」
說到這個,他心疼不捨也內疚虧欠,「我知道。」
「你知道?」她疑惑的看著他。
「我叮囑張嬤嬤跟周嬤嬤要好好照顧你,千萬別讓你受委屈,可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實在制止不了。」
聽他這麼說,她才知道原來他還交代張嬤嬤跟周嬤嬤要護著她,令她覺得十分感動。
「是嗎?還以為你放著我自生自滅呢。」
他無奈一笑,「我要是那種人,你也不會喜歡我了。」
「我幾時說過喜歡你?」她故意否認。
「你不喜歡我嗎?」
「自己感覺啦!」她輕啐一記,臉頰卻因羞怯而又紅又熱。
儘管光線幽微,覷不見她臉上的紅暈,可從她的語氣及姿態,他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情意。
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慰在他胸口翻騰,讓他忍不住想把她擁入懷中,在她唇上親上一口,而腦袋裡才剛浮現這念頭,他已伸出雙手將她緊擁入懷。
她嚇了一跳,但沒抵抗或反對,而是乖順的偎在他懷中。
他低下頭,想尋覓她如花瓣般嬌嫩的唇,尋著並試著接近它時,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
她說她十八歲才要嫁他,因此在她滿十八歲前,不管他對她有多麼的渴望,似乎都不該輕越雷池。
於是,他稍稍鬆開了她。
趙海兒心裡疑惑,剛才他不是想吻她嗎?她都準備好了,怎麼他卻退縮了?
揚起眼簾,她睇著他,「你剛才想親我吧?」
「是。」他誠實回答,「不過我突然想到你說過十八歲才要嫁我,所以……」
他話未說完,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唇上啄了一記。
他呆住,像是被點了穴,兩隻眼睛驚喜的看著她。
趙海兒羞得耳根都紅了,但還是俏皮的咧嘴一笑。「我是說十八才嫁,沒說十八才能親嘴。」
聽了,兩人相視而笑。
城守夫人先前買的茶包已經飲畢,派人到珍滿樓要趙海兒再幫她準備一個月份的茶包。
以這個完美又合理的理由,封天鐸假意不願,卻以「顧客至上」為由,讓趙海兒回到珍滿樓上工。
只是為了繼續欺騙白紀辰及不知身在何處的敵人,封天鐸雖讓她進廚房工作,卻不讓她經手任何的貨料,而且為了將戲演全,他在人前冷淡待她,甚至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演戲,但他實在演得太逼真,冷漠得讓趙海兒有時會感到沮喪,不過為大局著想,這樣的委屈她還是會吞下的。
現在,白紀辰的罪證已齊,不只物證,還有人證——花魚兒。
前不久,封天鐸本要悄悄的前往星苑樓「拜訪」花魚兒,可她不准。
首先,他是封家大少爺,要是現身在星苑樓,定會引起注意,壞了大事;再來,她聽說花魚兒是長生街上最美最媚的名妓,雖說封天鐸自制力高,從前那麼多丫鬟們想色誘他,他也不曾暈船,但花魚兒可不是那些手法笨拙的丫鬟,慣於魅惑男人的她要是對封天鐸獻媚,她不敢保證他不會有一秒鐘的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