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開吧!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們不小了,我不是當年的我,你也不再是當年的你,我們都有自己的責任跟包袱,都有放不下的牽掛,」柳芊芊長長一歎,「就當今生無緣吧。」
「你愛上他了吧?你的心已經……」
「不,我愛的人是你,但他對我有恩,我不能再負他、騙他,我……我深深覺得這樣的我遲早有一天要下地獄。」
「那就一起下地獄。」
「不,請你不要那麼說。」柳芊芊語帶哀求,「請你好好的活著,我們都好好的活著……」
「芊芊……」
「如果你真心愛我,就別再說了。」
「芊芊……」
「我不會再見你了,請你珍重。」說罷,柳芊芊掀開簾子,走下轎子。
轎裡伸出一隻男人的手,緊緊的拉住了她,他低低的、壓抑的泣訴,「芊芊,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啊。」
柳芊芊掩著臉,悲傷的說:「也是我心裡唯一的男人。」語畢,她掙開了他的手,飛也似的離開。
頓時,四周靜寂無聲,只剩下男人的低聲啜泣。
趙海兒背靠在轎子的後方,屏住聲息,心臟怦怦跳著,在她耳邊發出好大的聲音。
她腦袋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完全無法想像及接受她所聽見的事實。
柳芊芊有男人,而且那個男人竟是——白震。
是的,在轎子裡等著她凌晨相會的男人是白震,封民達的親信,白紀辰的爹。
那個人人尊稱他一聲白叔跟白掌櫃的好人,竟是柳芊芊的情人!
從剛才的對話聽來,他們這樣偷偷幽會已有多年,白震說是他們先相愛,封民達橫刀奪愛?也就是說,在他們都未婚嫁之前,就已經互訴情衷了嗎?
聽著白震低泣的聲音,趙海兒的心也揪著。這是多麼苦、多麼痛的愛情啊!
一個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恩人,一個無奈的看著心愛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相愛卻不能對外人道,那該是多麼悲傷呀!
若是從此不見也罷,偏偏兩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他們的愛情讓趙海兒感到悲傷,可她又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他們。這二十年來,他們都背著彼此的丈夫及妻子,偷偷的與情人幽會,雖說白震的妻子在白紀辰三歲時就已離世,但封民達還在呀。
朋友妻不可戲,恩人妻呢?
當然,她能理解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有愛,都因為愛而白頭到老,每個人在各自的婚姻及愛情裡,都有外人所不知曉的艱難及無奈,他們必須用這種方式擁有他們的愛情,或許無可奈何……
她真後悔自己一時腦袋短路,決定跟蹤柳芊芊,要是她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就不會這樣傷透腦筋了。
這下可好,這事她要不要告訴封天鐸呢?
封民達是他爹,現在他爹吃了悶虧,被戴綠帽,她該說嗎?要是她說了,會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若只是兩人被逐出封家、逐出省城,那或許還是不錯的結果,若不是呢?要是他們兩人的事情被發現,他們會不會被浸豬籠?
她這豬頭,真是沒事找事做!她懊惱極了。
內心天人交戰須臾,她忽地冷靜下來。對了,剛才柳芊芊說她再也不會見白震,也就是說她已經決定結束這段不倫關係,那就代表從此她便只忠於封民達了吧?
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尤其是在愛情面前,既然柳芊芊從今晚開始便斬斷跟白震的關係,那麼她就已經是個全新的人了。
好吧,從前修女總是告訴她,每個人都值得並需要第二次的機會,所以,她也應該給柳芊芊跟白震一個機會。
下定決心後,她決定將這個秘密放在心裡。
白震離開後,趙海兒趕緊前往真德院。
她其實不確定封天鐸是不是還醒著,但當她躡手躡腳的進到真德院後,發現書齋還亮著。
這一刻,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如果他睡了,明天會很生氣的質問她為什麼沒出現;若是沒睡,那表示現在她就得挨一頓罵……
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睡過頭,就認命的接一受命運的安排吧!
趙海兒走到書齋外頭,書齋的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怯怯的將頭探進去,便看見封天鐸四平八穩的坐在案前。
他沒睡,而且兩隻眼睛還瞪得老大,見她探頭,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迎上他那盛怒的、彷彿要吃人似的眸光,她心頭一驚,膽怯的擠出笑容,「嘿。」
「嘿什麼?」封天鐸就像座快爆發的火山般,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沒什麼……久等了……」她怯懦的縮著脖子,走了進去。
聽見她說久等,他簡直快氣炸。「我叫你晚上來,你不識字?」
「我不知道多晚呀,你又沒特別指定哪個時辰……」
「你還拗?」他濃眉一擰,殺氣騰騰的看著她。
「現在天還黑黑的,也是晚上嘛。」她心虛的乾笑。
「你怎麼不乾脆天亮才來?!」
「我……我睡過頭了了啦!」她索性承認自己睡死了比較快。
封天鐸一聽,更火大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那累積了整晚的怒氣,以免自己一個失手掐死她。
看得出來他正非常「煎熬」的在平復心情,她涎著笑臉再往前兩步。
「我忙了一天,累了,又想說得晚點過來才能避人耳目,所以就先打了個盹,沒想到……」
「你忙了一天,累了?」他問。
她心虛的笑笑,「嗯。」
「我忙了一天,不累?我等了你幾個時辰,不累?」
她無話可說。好吧,他要生氣,要罰她,都隨他。
看她一副「悉聽尊便」的表情跟架勢,封天鐸真是氣得想把她吊起來打。
可儘管是這麼的惱火,他還是無法對她發怒。
他記得以前他十幾歲時,他娘曾帶他去看相。他娘跟看相的說,他的脾氣壞,性子急,以後恐怕沒哪家姑娘能受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