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玩笑了,那可是我們日後的夫君,還是大周國的一品大將軍,他的吃食可是比什麼都重要,人是鐵,飯是鋼,日後我們姊妹倆兒要好好伺候將軍,讓將軍吃得飽巧,這樣才有力氣出門打拚。」
「可是……」
「別可是了,我這人是不藏私的,保證會將畢生所學全都傾囊相授,妹妹,學廚藝可不簡單,難為你有這份心,將軍知道了一定很感動。」
聽著謝孟芝開始說起入廚房該注意的要事,穆雪霖越聽心越驚,當下花容失色。
謝孟芝佯裝沒瞧見她臉色慘白,滔滔不絕的續道:「妹妹,進廚房可要當心了,熱油尤其濺鍋,要是燙傷了可就不好,你得聽我的……」
「豈有此理,這個尉遲淳莫不是瘋了!」
穆雪霖紅著眼眶,抓起杯盞就往地上摔,一轉身看見銅鏡中的自己,當下又氣得大哭。
鏡中的人兒,好好一張花容月貌,被油煙熏得滿臉油膩,早起精心妝點的胭脂都給熱氣弄糊了,她身上的繡花絲衫也全沾上油味兒,衣角還沾著醬汁的印漬,纖纖十指全是絞肉味兒。
「我這都成什麼樣了?!我可是堂堂的郡主,是宰相府最嬌貴的嫡千金,現下竟成了個邋遢的廚娘。」
「郡主,您別哭啊。」秋菊與春嬤嬤拚命地勸著,卻還是止不住主子的號哭。
這半個月來,穆雪霖每日一醒來,就被謝孟芝找進廚房一起準備早膳,早膳準備好了,歇息片刻,就得著手準備午膳,緊接著下午又讓謝孟芝找去學做各式點心,到了晚上又得準備晚膳。
如此週而復始下來,穆雪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將軍府聘用的廚娘。
原以為謝孟芝是為了惡整她,才會故意天天把自己弄得渾身油膩膩,雙手沾滿了油腥,結果一連半個月下來,即便她裝病不進廚房,謝孟芝依然將廚房的活兒扛起來做,除了差遣幾個小伙子當二廚,偶爾幫個忙以外,幾乎每樣菜都不假他人之手,更荒唐的是,尉遲淳也由著她去,不阻不攔,甚至還有心情討論起菜式變化。
某天穆雪霖實在忍受不了,向謝孟芝反應時,卻得到這樣的答案——
過去的尉遲夫人,也是親自操持尉遲大人的三餐,這已經成了將軍府的家規。
「我受不了了!堂堂一個將軍夫人,怎能把自己弄得像個下作的廚娘,我長這麼大,連碗湯都沒幫我爹娘添過,我賭氣不吃飯,還是他們親自幫我送來的,怎能來到將軍府,就成天伺候著別人吃飯!」
「郡主別哭,您別進廚房就是了,何必硬要跟謝孟芝瞎攪和,她愛下作就讓她去。」春嬤嬤在一旁安慰著。
「不行啊!你沒看見尉遲淳被她收得服服貼貼,就連消夜點心都由她包辦,我呢?我算什麼?來了大半個月,我燒的菜,他連一口都沒碰過,甚至連一眼也沒瞧過,我就不信我比不過謝孟芝!」
聞言,春嬤嬤與秋菊面面相覷。
這下,她們也被主子矛盾的說法弄糊塗了,一會兒哭著說不想進廚房,一會兒又說不願輸給謝孟芝,反反覆覆,她們哪裡還出得了主意。
穆雪霖又哭了一會兒,突然收起淚水,一臉恨意的望著春嬤嬤,厲聲道:「你去幫我找些能治一治謝孟芝的東西來。」
「東西?」春嬤嬤先是一愣,旋即會意過來。「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
穆雪霖抓起繡帕,慢條斯理的擦去淚水,眼露凶光地說:「謝孟芝,你能幹,你最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是倒下去以後,這府裡上下誰敢不聽我的!」
近晚,謝孟芝正在書房裡鑽研尉遲夫人留下的食譜,琢磨著晚上該試做哪些菜式,書房的門突然讓人推了開來,她抬頭一看,竟是宣稱自己病了,已有數日沒見的穆雪霖。
「妹妹,你不是還病著,怎麼起來了?」謝孟芝起身迎上前。
老實說,她也明白要穆雪霖下廚,實在太難為她,畢竟穆雪霖一看就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連半點苦都沒吃過。
不過她也不是趁機欺負穆雪霖,而是她早就想好,只要嫁入尉遲家,她便想遵循過去尉遲夫人所做的一切,親手為尉遲淳打理三餐吃食。
她這樣做,無非是希望穆雪霖能夠知難而退,莫要再為了那一點虛榮心,一廂情願想嫁進將軍府。
她骨子裡終究不是受封建思想長大的古人,她可無法忍受兩女共事一夫這種事,對於穆雪霖這個情敵,她也只能說聲抱歉。
就在謝孟芝尋思間,穆雪霖端著烏木托盤,上頭擺著一碗雪耳紫米粥,巧笑倩兮的走進書房。
「多謝姊姊關心,妹妹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這幾曰沒能幫著姊姊一起分勞,內心實在過意不去,剛才特地在我院子裡的小廚房,熬了這碗雪耳紫米粥,一來聊表歉疚,二來想讓姊姊幫我嘗一嘗味道可好。」
見穆雪霖如此善解人意,又這麼勤勉努力,謝孟芝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只是當她接過那碗雪耳紫米粥時,望著那碗熱氣蒸騰的粥,她當場愣了一下。
「妹妹,這碗粥真的是你煮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穆雪霖眼神古怪,卻還是笑笑地點頭。「是呀,有什麼不對?」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搞什麼?謝孟芝該不會是懷疑她的手藝?思及此,穆雪霖心下發惱,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雖然我的廚藝遠比不上姊姊,但這碗粥確確實實是我煮的。」
謝孟芝內心掙扎了下,可見她一臉慍怒,眼神充滿了挑釁,她心中一歎。「妹妹誤會了,這粥真的煮得極好,我想也該讓將軍嘗嘗妹妹的手藝。」
聞言,穆雪霖面色陡然生變。「不、不必了,我這點手藝還上不了檯面,怎能讓……」
「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套。」
不給穆雪霖阻撓的機會,謝孟芝端著那碗粥來到了前院,正巧吏部尚書上門與尉遲淳參詳起軍營的事,兩人正在偏廳喫茶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