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曾權祥,見過絳雪公主與冰蘭郡主。」
一見她倆進門,吏部尚書旋即起身行禮。
見狀,穆雪霖臉色刷得更白,手中的繡帕已被捏得不成樣。
「尚書大人無須多禮,請起。」謝孟芝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察覺到她神情有異,尉遲淳不禁斂起笑,瞥了穆雪霖一眼,才出聲問:「你們急著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謝孟芝將手中那碗紫米粥遞上前。「將軍,郡主特地為了我熬這碗紫米粥,我想郡主的手藝大有精進,也想讓將軍一起嘗嘗。」
就為了這種事?一旁的吏部尚書聽得發懵。
唯獨尉遲淳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是不知輕重緩急的人,會為了這碗粥特地來見他,肯定有什麼可議之處。
尉遲淳正欲伸手接過那碗粥,驀地,一隻纖手陡然探過來,想打翻那碗粥,可他身手敏捷,大掌一扣,便閃過了那只纖手。
旁邊的吏部尚書看得又是一傻。
「郡主為什麼想打翻那碗粥?」謝孟芝看著一隻手僵在半空中的穆雪霖。
望著她沉定且充滿質問的眼神,最後一絲血色從穆雪霖臉上抽去。
尉遲淳垂下眼,望著手裡那碗紫米粥,殺氣緩緩從眼底升起。「穆雪霖,你在這粥裡下了毒!」
此話一出,穆雪霖顫了顫,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我沒有,我只是放了一些中藥一起下去熬煮……」
謝孟芝指著那碗紫米粥,道:「你在粥裡放了川烏,川烏雖是中藥一種,但是含有劇毒,這碗粥只要吃上一口,就足以送命。」
穆雪霖嘴唇發抖,瞪大了雙眸。「你……你怎麼懂這些?」
謝孟芝痛心地望著她。「我不是跟你說過,過去尉遲夫人就是因為曾有刺客,想在尉遲大人的膳食裡下毒,尉遲夫人才會親自操持將軍府的三餐,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尉遲夫人也一直在鑽研與膳食有關的毒物。」
經由尉遲夫人研究出來的毒物,她全詳細寫進了食譜,尤其是針對最容易混入膳食的中藥類,考究得格外仔細,是以謝孟芝在鑽研田氏食譜時,也一併將這些知識都學了起來。
「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穆雪霖哭了起來。
「方纔我問過你,這碗粥是不是你煮的,你都說是,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這根本是你設下的圈套,謝孟芝,你想害我!」說罷,穆雪霖狠狠推了謝孟芝一把。
她那毒辣的眼色與狠戾的神情,當下又讓一旁成了見證者的吏部尚書傻住。
這、這哪裡是宮中人人贊許的冰蘭郡主,根本是個心如蛇蠍的狠毒女子!
尉遲淳將粥往地上一摔,即刻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謝孟芝,他勃然大怒的低吼:「穆雪霖,我管你是什麼郡主,你給我滾出將軍府,我尉遲家永遠不歡迎你這樣的蛇蠍女!」
穆雪霖氣得花容扭曲,乾脆破罐子破摔,將近日的怨怒一口氣全發出來。「尉遲淳,你為了這個賤人,根本不將我放在眼底,我才不希罕你這個破將軍!」
「既然不希罕,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你滾吧!」尉遲淳怒斥。
穆雪霖自認被羞辱,當下痛哭出聲,看見吏部尚書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她心下一驚,轉身便往外跑,就怕自己的醜態會被流傳出去。
謝孟芝內疚地說:「對不起,這事我本來應該自個兒了結的,可是她犯下將軍府裡的大忌,萬一不了了之,我怕下回她會在你的膳食下藥,哪怕可能性再低,我都不敢賭。」
尉遲淳曾經說過,他爹就是吃了被下毒的膳食,體內的毒一直未能完全根除,到最後毒發身亡,正值壯年便驟逝,她聽了心中也好怕,如今尉遲淳貴為大將軍,手中握有虎符,朝中也不乏眼紅的人,若是他重蹈他爹的覆轍,她一定承受不了,因此她才會下定決心,哪怕日後進了門,她也不會鬆懈,凡是會進到他嘴裡的吃食與茶湯,絕對只能經過她的雙手。
若是穆雪霖用別的法子來整她,或是明擺著要下人來欺辱她,那她還不至於將事情鬧大,可穆雪霖偏偏使上了這樣卑劣的招數,犯了尉遲府的大忌,也觸犯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懼。
聞言,尉遲淳臉色稍霽,緊摟著她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穆雪霖,事關生死,怎能讓你自個兒了結。」
「這個冰蘭郡主實在太不像話了,居然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太離譜了!」
見識到穆雪霖的毒辣模樣,吏部尚書不禁也幫著打抱不平。
「曾大人,照你看來,我這個郡主是該不該娶?」尉遲淳自嘲地問道。
對此事早有聽說的吏部尚書,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說:「將軍請放心,這事的來龍去脈,我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聖上問起,我定會出面當證人。」
太可怕了,若是將軍府出了這樣毒蠍心腸的主母,天曉得他們大周國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哪一天會慘遭毒手。
不出兩日,這件事就鬧到了宣帝跟前。
據說還是穆雪霖惡人先告狀,先向皇后娘娘哭訴,這段時日在將軍府受盡了委屈,還被誣陷在膳食裡下毒,將矛頭全指向了謝孟芝。
皇后娘娘自然聽信於她,當夜就向皇帝告了御狀,不料,翌日一早,尉遲淳帶著謝孟芝,以及吏部尚書這個證人一同進宮面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詳盡說出,更找來穆雪霖對質。
結果,穆雪霖的謊言當場被戳破,害得皇后也站不住腳,當下才明白自己一直被穆雪霖的偽裝所蒙蔽。
皇后當場氣得暈厥過去,宣帝大怒,親口除去穆雪霖的郡主之位,並賞了她二十大板,從此不再提及賜婚一事。
尾聲
一個月後,將軍府的婚宴照常舉行,朝中百官紛紛上門祝賀,身份一個比一個還要顯赫。
根據在尉遲府待了三十多年的老嬤嬤的說法,那是自從過去的尉遲大人過世之後,就再也沒這麼風光過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