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怎麼處理她?她想過了許多,但是怎麼想都有問題,那丫頭上輩子憑著一封信就能夠構陷她和人有了首尾,若這輩子無故將她趕出去,她要是在外頭胡說,又該怎麼辦?
她掙扎了許久,就是說不出要弄死一個丫鬟這樣的手段,不是心慈手軟,而是打小她就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崔嬤嬤歎了口氣,看著她支支吾吾、左右為難的樣子,就知道她難為的地方在哪裡,便替她把話說了,「要我說,這是世子妃的幸運也是不幸,打小在宛家長大,宛統領除了夫人就再也沒有別的妾室,外頭更不用說,沒有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宛家的後宅太過乾淨,讓世子妃和宛少爺都不曾見過這後宅的殘酷,才會有這樣心慈手軟的態度。」說到這裡,她突然板起了臉,眼裡滿是銳利的精光。「只是世子妃您可要記著,這裡不是宛家,這回廚房的事,難道還不能給您提個醒嗎?這後宅裡,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越是位高權重,後宅裡頭就越是腥風血雨,就是在您瞧不見的地方,不知道還發生過多少見血的可怕事兒,今日您對一個丫鬟心軟,難道還指望著改日那個丫鬟對您心軟不成?」
宛玲瓏被崔嬤嬤這番犀利又尖銳的話語嚇得心頭大震,想起上一世自己被柔心陷害的時候,她哭得聲淚俱下,好像對於負責她和木子齊之間的傳信全都是被迫而為,還盡責的表演了她身為一個好丫鬟有做到勸阻卻無果的無奈,最後又指證歷歷,像是親眼看見了她和木子齊在閣樓裡做出什麼苟且之事一般。
「我……」她茫然無措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的恨意。
她無辜的眼神讓崔嬤嬤再次下了狠心,補充道:「世子妃,一時的心軟到最後害死的不只是您,還會拖累世子爺和整個王府啊!」
這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宛玲瓏的遲疑在瞬間消散無蹤,她咬著唇,深吸了口氣,最後屈身行禮。「還請嬤嬤教我。」
崔嬤嬤點點頭,連忙扶著她起來,嘴角輕勾。「世子妃不用多禮,老奴既然來到王府,自然就是要幫世子妃一把,只不過世子妃也得要下定了決心才成。」
「我明白嬤嬤都是為了我好,只是那丫頭……」宛玲瓏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上輩子柔心是拿著書信誣陷了她和木子齊有了苟且之事,且又讓人發現才惹出的大禍,如今她早已防著柔心,那些事兒也還沒發生,只單純的說出自己的猜測,會不會讓人覺得她太小題大作了?
她有些扭捏的神情反而讓崔嬤嬤心下一凜。「莫不是世子妃……讓人抓了什麼醜事?」才會這麼猶豫不決的不敢說出來?
宛玲瓏上輩子吃了這個大虧,這輩子別說是木子齊那個人,就是院子裡的小廝她都不敢太靠近,她連忙揮手否認。「不是的、不是的,《女四書》、《女誡》我也是讀熟的,怎能做那些讓家裡蒙羞的事兒!」說著,她心裡真的有些羞愧,因為上輩子的她就是說沒做,但被栽贓做了也解釋不了。
「那世子妃有什麼好遲疑的?」
「我……」宛玲瓏微張著嘴,想了想自己剛剛的確是矯情了,柔心這個丫鬟唆使著她跟一個外男通信,本來就有錯,就算是目前看來罪不致死,但也不是能夠輕饒的,哪裡有什麼小題大作的說法?
想通了這點,她才緩緩說了柔心從以前開始是如何勾著她和木子齊通信,甚至在她出嫁之後還有幾次想要誘著她出門,更別說平時裡那些不懷好意的挑撥了。
崔嬤嬤聽了臉色反而好些了。「不過就是一個有二心的丫頭,不足為慮,不過世子妃的謹慎是對的,這樣貼身的丫鬟隨意打發出去,的確是不好。」
打一個巴掌也得給一個甜棗,崔嬤嬤深諳此法,不過一句稱讚就讓宛玲瓏笑了開來。
「嬤嬤說的是,不過這些日子我和世子的關係才好些,我實在也懶怠看見她,就乾脆留著她在那屋子裡,只是這些日子似乎也沒瞧見那兒有什麼動靜,想來……」
「想來是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壞心思呢!」崔嬤嬤打斷了她天真的妄想。「恕老奴僭越了,只是聽世子妃說了前頭那丫頭處處挑撥您和世子的關係,又幫著您聯絡外男,這心裡已經是不安分的了,說不得和木少爺早已有了什麼牽扯,世子妃可不要一時心軟,還以為這樣的丫頭能夠消停。」
宛玲瓏心中一動,心裡頭一個荒謬的猜測突然無法停止的在腦海裡打轉。
上輩子……木子齊似乎養了一個外室,只是後來沒過多久就因為難產死了,那個外室據說就是一個丫鬟出身,而收了那外室的時候,又是那麼剛好她和離回了娘家,想要問問柔心為什麼要那樣陷害她,卻發現柔心已經不知去向。
現在想來,那所謂的外室,可不就是早已經消失的柔心嗎?一個逃奴,除了當人外室外,還有什麼好去處可言?
「那……」她腦子裡一片紊亂,不明白柔心到底是什麼時候和木子齊勾搭上的,只覺得似乎重活這一次,挖得越深,似乎就多出了許多上輩子她不知道的內幕。
不管是吃食裡頭被下藥,還是身邊丫鬟陷害的原因,光這兩件就讓她覺得或許後頭還有許多讓她更加茫然無措的事實。
崔嬤嬤也知道這種教導不是一蹴可幾的,看著她傻楞楞的模樣,也不指望她能夠馬上反應過來,且這種事情,只是口頭上說說,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化的,也就不要求她能夠回答什麼,而是直接讓她跟著一起往算是軟禁了柔心的屋子裡去了。
不管那丫頭心裡還打著什麼鬼主意,她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會讓她繼續得意下去。
相較於宛玲瓏的迷茫,被半軟禁的柔心可沒有那麼低落的警覺心,她早早就發現素心院裡的風向不對,而且在聽到了崔嬤嬤住進素心院後,心裡頭不祥的預感就更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