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嫂說得興起,口沬橫飛的又道:「還有呀,古大人的俸祿全都落在古夫人手上,可古夫人每個月只給他一丁點零花,就連縣官專門配的官轎都被他那個妹妹給霸佔了去,讓古大人無轎可乘,而古府裡頭本有一輛馬車,但那是古夫人出門要坐的,也不給古大人乘,故而古大人每日只能步行到縣衙去。」
水鈴鈺氣憤得猛地站起身。「她們竟然這麼對待古大哥,太可惡了!」
英嫂連忙說道:「哎,鈺姑娘,您先別生氣,這些事都是我聽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水鈴鈺發覺自個兒有些失態,訕訕然的又再坐了下來。「不管是真是假,多謝英嫂同我說了這些事。」她很為古蘭熙不捨,胸口的怒意怎麼都散不去,氣呼呼的又道:「下回古小姐要是再敢上門,咱們一樣首飾都不賣她。」
水鈴菲在一旁安靜的擦著隨身匕首,抬眸瞥了眼氣得橫眉豎目的大姊,趁著回家做晚飯時,把這些事全告訴了二姊。
水鈴菱聽完,沒什麼表示,卻在大姊回來拿飯菜要送去給古蘭熙時,提起要同她一塊過去。
「怎麼突然想同我一塊兒去?」水鈴鈺有些意外。
水鈴菱嬌軟的嗓音懶懶的答道:「整日窩著打造首飾,骨頭都快發霉了,想出去溜溜。」
水鈴鈺沒多想什麼,遂帶著她一塊進了縣衙。
剛見到古蘭熙,水鈴鈺話都還沒說,就聽大妹慵懶的開口——
「古大人,你妹妹今日到咱們首飾坊買了一堆首飾,結果卻不付帳,您說這事要怎麼辦?」
沒想到妹妹會將這事當著他的面捅出來,水鈴鈺愣住,古蘭熙也呆住。
水鈴菱繼續說道:「那些首飾價值不菲,古小姐賴帳不付,可會讓咱們首飾坊虧損一大筆銀子,那得做上一個月才能補得回來。」
水鈴鈺連忙斂眉輕斥,「夠了,鈴菱。」
水鈴菱閉上了嘴,她已把想說的話給說完了。
古蘭熙面色沉凝的啟口,「我不知竟有這種事,抱歉,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說畢,他顧不得用晚飯,便急著要回府問個清楚。
水鈴鈺有些氣惱的瞪著大妹。「你做什麼同他說這件事?」
水鈴菱掩著嘴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回道:「若是他連他妹妹都約束不了,那麼我勸你,這樣的人不值得嫁。」說完這句,她便先行回去了。
回到古府,古蘭熙詢問下人後,快步來到母親的院子,見母女倆正在說話,他罕見的沒向嫡母請安,直接走向古梅娟,一開口便質問道:「你今日是不是在雲水首飾坊裡白拿了人家許多件首飾?」
古梅娟不滿的馬上駁斥,「我哪有白拿,是他們自個兒送給我的。」
「你還敢撒謊,人家都告上我這兒了,說你白拿了首飾卻不付錢。」
見兄長竟毫不給她面子,她惱羞成怒的罵道:「我看得上他們的首飾是給他們面子,他們竟還敢跑去告狀,太可惡了!」
他怒極的斥道:「可惡的是你,你簡直太沒分寸了,買貨要付帳的道理你不懂嗎?」
古夫人護著女兒,不悅的斥責他,「蘭熙,你怎麼同你妹妹這麼說話,她不過是拿了人家一些首飾罷了,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嗎?」
「母親,她拿了人家的東西卻不付錢,這同強盜有何差別?」他知道嫡母溺愛妹妹,但沒有想到連她也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你居然為了區區幾件首飾就罵我強盜,我拿幾件首飾又怎麼樣?先前我到另外一家首飾坊,人家還捧著一大把的首飾來巴結我呢,一文錢也不敢要。」
第6章(2)
古蘭熙沒想到妹妹不只一次白拿人家的東西,臉色變得更加鐵青。「你把東西全部給我還回去!」
「娘,您看他啦,他竟然當著您的面欺負我,他到底還有沒有把您這個嫡母和我這個妹妹看在眼裡?」
古夫人心疼女兒,沉下臉怒責古蘭熙,「誰准你這麼辱罵你妹妹,快點向她道歉,我女兒能看上那家的首飾是他們的福氣,他們給臉不要臉還敢告狀,你明兒個就派官差給我抄了那家鋪子。」
見嫡母這般蠻橫無禮,古蘭熙實在忍無可忍。「母親,您可知道您在說什麼?這件事是妹妹做錯了,您不僅不訓斥她,還要我昧著良心去抄了那家鋪子,您眼裡可還有良知和王法?」
「我……」古夫人一時被他給堵得語塞。
古梅娟卻仍不依不饒,尖聲道:「我可是你妹妹,你抬出王法來是想嚇我嗎?還是要辦了我,將我關進監牢裡?」
古夫人將女兒扯到身後,厲色對古蘭熙道:「你若敢關你妹妹,不如連我也一起關了。」
古梅娟站在母親身後,憤怒的抬手指著他破口大罵,「當年要不是你害我娘小產,你以為古家會落到這種地步嗎?要是我弟弟生了下來,我們母女倆哪裡還需要在這裡看你的臉色度日,何況就憑你一個小小的縣官,那麼點俸祿,給我塞牙縫都不夠,我哪來的錢付那些首飾,這還不是全怪你太沒用了。」
古蘭熙對這對母女是徹底心灰意冷,他斂去臉上所有的怒色,面無表情,冷冷的對母親道:「倘若明天之前她不將首飾歸還,我便上書辭了縣官之位,橫豎她也瞧不上我這區區的小縣官,不做也罷。」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同時想起當初他被眨官時,皇上曾召見他,對他說的那番話——
朕知道那些賄賂不是你所收,但你連家眷都約束不了,日後要怎麼服人?古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連家都治不了,更侈談其它,朕希望你好好想想朕的話。
如今,他終於體悟,一味的退讓容忍,只會讓她們更加囂張。
古夫人臉色愀變,急忙叫住他,「你給我站住,我不許你辭官!」
古蘭熙是停下了腳步,卻不願回過身,他背對著母親,面無表情的道:「我這官是皇上所賜,不是母親所賜,我要辭官,無須母親允許,只要皇上允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