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針後,宮老夫人又喝下了藥,片刻後真的悠悠轉醒,讓滿屋子的人都喜出望外,碧玉、碧竹和幾個嬤嬤婆子都雙手合十默默地向四面拜了拜,宮尚儒與夏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如釋重負。
幾日後,宮老夫人已經好了許多,四肢不再腫脹,人也精神了,還能每日進食兩碗米粥,接下來只要將養著便行。
宮湄卿因不放心祖母,所以在拾華軒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幾日,江南帶回來的行裝箱籠她連碰都沒碰到,全交給晨露她們收拾,現下她祖母沒事兒了,她卻是全身乏累,便讓晨露扶她回出雲軒歇著。
宮湄卿累得太狠,這一覺直睡了六個時辰,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
「姑娘醒啦?」晨露忙過來伺候她起身淨面。「姑娘餓了吧?飯菜都在小廚房裡熱著呢,奴婢去命人擺飯。」
流芳也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笑意,「姑娘這一覺醒來,在咱們府裡可成了知名人物,大家都在嘖嘖稱奇姑娘的醫術。」
樹大招風、氣大遭凶,宮湄卿兩世為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府裡這麼多張嘴,要傳到外頭去也是早晚的事,她擋也擋不了,只能看著辦了。
「老祖宗那裡沒什麼事吧?」她心裡掛念的還是祖母的病,除了貔貅,祖母是她在這一世第二個出手救治的人,萬不能有差錯。
貔貅……這名字輕輕滑過她心尖時,還是痛了那麼一下。
他現在在何方?
還在江南嗎?
師傅說他過得很好,她能相信嗎?
「姑娘放心。」流芳一笑。「一個時辰前老夫人才打發了碧竹姊姊過來,說已吃了粥喝了藥,很有精神頭,讓姑娘好好睡一覺,晚上不必過去了……哦,對了,這裡有姑娘的信。」
「信?」宮湄卿很是狐疑,一時也想不出來什麼人會寫信來給她。
難道她才回京,她兩位師傅這麼快就想她了?或者是外祖家的表姊表妹們寫信來催她去幫她們買胭脂了?
宮湄卿從流芳手裡接過信封,上面是陌生字跡,只寫了她的閨名,這不像信,反而像是一封密函。
她打開一看,整個人頃刻間震住了,一股涼氣迅速從腳底升起,那信上寫著「元奕綸與宮湄嬌私通」,沒有落款人,只有這幾個字。
宮湄卿頓時感到口乾舌燥,胸口發堵。
是誰寫這樣的信來捉弄她?此時宮湄嬌應該還不識得元奕綸,又如何與他私通?
「是不是表小姐們來催姑娘買脂胭了?」流芳眼中閃著笑意。
在江南時,幾位表小姐就纏著她家姑娘說她的胭脂好看,要她回京之後定要幫她們買。
她家姑娘用的可是京城第一胭脂鋪子——麗水鋪的胭脂,自然是好看的了。
宮湄卿緊蹙著眉心,像是沒聽到流芳的話兒,只問道:「流芳,這信是誰送來的?」
流芳不疑有他。「一早雙兒拿進來的。」
「去問問雙兒信是誰送來的。」
流芳見主子臉色凝重,也不敢耽擱,忙去問了。
這時晨露打了簾子進來。「飯都擺好了,姑娘是這會兒過去用飯還是……怎麼了姑娘?臉色怎麼煞白煞白,莫不是染上風寒了吧?」
幾句話間,流芳已經問回來了,氣喘吁吁地道:「姑娘,雙兒說是掃地的小紅早上在院子裡撿到的。」
晨露這時也感覺到不對勁。「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宮湄卿與她們是親厚的,也不瞞她們,便將信上內容說了,頓時兩人都嚇得臉色發白。
不說宮湄嬌還是閨女,那榮親王世子元奕綸可是她家姑娘的未婚夫,她們未來的姑爺,這、這怎麼得了?
「肯定是府裡有人見不得姑娘得了良配,又想離間姑娘和四姑娘,才做這樣的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流芳忙安慰道。
宮湄卿心裡清楚,此時的宮湄嬌還沒露出狐狸尾巴,自從進府之後,對她這個嫡長姊一直恭敬有加,時時噓寒問暖,有什麼好吃的一定讓人往她這裡送,沒事繡了荷包、香袋便送來給她,逢人便對她誇讚個不停,也無怪心眼實誠的流芳會替宮湄嬌說話了,前生自己不也落入宮湄嬌的圈套了嗎?
她細細回想前生之事,當時宮湄嬌是她陪嫁,卻很快得了元奕綸的眼緣被收了房,後來元奕綸對宮湄嬌更是寵信有加,眼裡根本沒有她這個嫡妻。
難道他們竟是早有私情,只是她被蒙在鼓裡,所以宮湄嬌才不顧嫡女身份硬是要陪嫁?
「如果是真的,那姑娘可不能吃這悶虧。」晨露一臉的凜然。
宮湄卿深深的看著晨露,前世晨露便多次提醒她要小心宮湄嬌,不能太相信宮湄嬌,奈何她都沒聽進去,最後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看來,晨露早就察覺到宮湄嬌不是善類,若是自己前生肯聽晨露的,也不至於什麼都讓宮湄嬌給搶走。
這一世,她絕對不再給宮湄嬌任何機會了!
流芳不知主子早已不是過去的主子,她極是不安,對晨露猛使眼色,要晨露不要火上加油。
奈何晨露像沒看見似的,又說道:「姑娘,奴婢的弟弟小二子在庫房做事,平時是個不起眼的,但眼色靈活,口齒伶俐,不如讓他暗中盯著四姑娘可好?」
宮湄卿一雙柳眉微微蹙起,心裡那小小的火苗便燒了起來。
這事若只是有人存心捉弄便算,若是真的,自己這一世可不能再被糊弄過去,那兩個人若當真有私情,她是決計不會嫁的!
第七章 神秘信函掀暗潮(2)
用過晚膳之後,宮湄卿到底不放心宮老夫人,便帶了晨露往拾華軒去。
守門的小丫鬟見她來了忙去通報,進了內室,就見祖母靠在竹青色綢繡祥雲紋的大迎枕上,除了宮湄嬌之外,她幾個庶妹都在,全圍著祖母在說話。
宮湄卿見了她們,不由又想起前世她們全被自己連累問斬,連她們的夫家也無一倖免,她的罪孽實在太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