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姊來了。」年紀最小的宮湄荷忙讓出床邊的位置來。
宮湄卿隨口問道:「四妹妹怎地沒過來?」
宮湄蘭哼的一聲,不屑道:「打發了丫鬟過來,說是染了風寒,不好過了病氣給老祖宗,等身子好些再來。」
宮湄芬不解地道:「說也奇怪,祖母昏迷時,四妹妹天天雷打不動地來探望,有時一天來了三回,祖母醒了,四妹妹反倒一次也不來了。」
宮湄卿知道幾個妹妹都對宮湄嬌有些瞧不起,因為雪姨娘出身低,宮湄嬌又不是在府裡出生的,前生她們同樣看不起宮湄嬌,是她總站在宮湄嬌那邊,讓她自由出入出雲軒,又叮囑下人絕不能怠慢了宮湄嬌,走到哪裡都帶著宮湄嬌,因此她幾個庶妹才不敢明踩著宮湄嬌。
她真是傻極了,錯把敵人當親人,還幫宮湄嬌做人情,人前人後淨說她的好話,說她善良、溫婉,殊不知她口中那善良溫婉的宮湄嬌正計劃著一步步吞掉她的一切,還有那雪姨娘,竟收買了她娘小廚房裡的婆子,日日往她娘的飲食裡下藥,讓她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最後「病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神情一冷,嘴上不鹹不淡地道:「是真的染了風寒便罷,不要是心裡沒有老祖宗,知道老祖宗病了也發懶不肯來探一探才好。」
宮湄蘭嘴一翹,馬上附和道:「大姊姊說的半點沒錯,那丫頭就是沒教養的,就會賣弄風情裝可憐,把自個兒弄得像個藝妓似的。」
宮湄卿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她再下一城地道:「蘭兒,你是姊姊,若四妹妹哪裡做的不對,你只管責罰便是,平時與眾位妹妹也要多留意她的舉動,畢竟她是從外邊來的,總不像咱們自家姊妹親厚,咱們多個心眼總是沒錯,別讓她暗中使絆子了。」
只要她不站在宮湄嬌那邊,一切就會不同,她們母女在她眼皮子底下是動彈不得的,她早把前生被雪姨娘收買的那個婆子打發出府了,還交代了芙蓉、春柳,她娘的飲食都要格外留心,也不能用任何香。
「一來就給你的妹妹們上課嗎?」宮老夫人見了最疼愛的孫女,自然是高興的,但嘴上叨念著,「不過,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怎麼又過來了?」
宮湄卿嘴角微微笑起來。「孫女兒沒過來,怎麼知道老祖宗是不是在跟妹妹們講我這個長姊的壞話兒?」
行三的宮湄蘭笑道:「在說二姊姊的婚事呢!」
行二的宮湄芬滿臉嬌羞,嬌嗔道:「什麼婚事啊!只是姨娘在提,還沒問過爹爹和母親,還沒準兒呢。」
宮湄卿心裡陡然一跳,她看著嬌羞的二妹宮湄芬,想到前生她悲慘的命運,在萱蔻年華便香消玉殞。
宮湄芬是霞姨娘所生,小她一歲,遺傳了霞姨娘的勾人鳳眼,有些弱柳扶風的味道,也是個美人胚子,前生嫁給了洛陽侯的庶五子朱子譽。
那朱子譽是京城小有名氣的才子,也是相貌俊秀的讀書人,原本小夫妻也和和美美,不到一年,短命的朱子譽竟從馬背上摔死,宮湄芬便開始守寡。
守了兩年,洛陽侯的嫡次子朱子泰色心一起竟逼姦了她,她因此懷上了身孕,肚子漸漸大起,在夫家逼問下,含淚說出被朱子泰逼姦一事。
朱子泰反咬是宮湄芬勾引自己,朱子泰的妻子張氏大發雷霆,朱家為了遮掩家醜,竟治宮湄芬一個不貞、不潔、不守婦道之名,要將她沉塘。
她死活不從逃了出去,是夜風雨交加,隔日被發現已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人死了之後,洛陽侯府只推說不知道她為何要夜半離府,內情是宮湄芬的心腹丫鬟躲藏了大半年之後偷偷回寧國公府向霞姨娘說的,霞姨娘哭了個肝腸寸斷卻也拿洛陽侯府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那侯夫人吳氏的兄弟皆是朝廷重要的武官,相形之下,宮尚儒雖承爵國公爺,但只是個舉無輕重的御史大夫。
「二姊姊臉好紅啊!」宮湄芳笑道,她同樣是霞姨娘所出,還不滿十歲。
宮湄卿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問道:「二妹妹在議親了嗎?是哪戶人家?」
宮湄蘭笑道:「是洛陽侯府的五公子,聽說是名才子,長得也俊,二姊姊肯定喜歡。」
宮湄卿想到前生洛陽侯府後來高中了狀元、極受皇上重用的是此際不受重視的庶八子朱子鈺,因生母秋姨娘出生卑賤,因此在府裡一直看人眼色過日子,洛陽侯也視這個庶子的存在可有可無,但後來洛陽侯府的富貴全靠他了,秋姨娘還母憑子貴,封了誥命夫人呢。
「說來也巧,這次江南之行,我與師傅走訪民間時遇到了一位相命大師,說三年後的狀元郎將出在洛陽侯府。」
此話一出,連宮老夫人也是一陣驚呼。
宮湄芬緊張地問:「大姊姊,那位相命大師可有說是侯府哪位公子會高中狀元?」
她自然希望是霞姨娘屬意的五公子了,那麼自己將來可是狀元夫人。
宮湄卿就等她問這一句,當下不緊不慢地道:「是侯府的八公子。」
眾人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也難怪,那侯府八公子此際還沒沒無聞,恐怕連洛陽侯自個兒都忘了有這個兒子。
「八公子……」宮湄芬喃喃道,若是真的,那自己還要不要嫁給五公子?
不成!這事兒茲事體大,還是得找霞姨娘商量,若是自己嫁了五公子,將來八公子高中了狀元,那可是前程似錦,自己豈不是會活活氣死?
「哎呀,不要說那些了。荷兒的老祖宗,咱們來猜枚兒好不好?」宮湄荷提議道,她年紀最小,正是貪熱鬧的年紀,要嫁人還早,對嫁不嫁人跟嫁給什麼人的事兒沒興趣,便起了另個頭。
宮湄卿整個人僵硬了一下,驀然想起了某人。
猜枚兒……
自己這是與貔貅分開多久了?怎麼他的面孔還是那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