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西綻開溫婉的微笑,「嗯。」
男人猛然將雁西擒抱住,她又吃了一驚,他看似削瘦,臂力卻遒勁無比,似鐵鉗般箍住她,不容一分一毫的轉動空隙。她忐忑地轉動眼眸,無法測知男人的下一步反應,只能忍耐著極不舒適的擁抱,祈禱男人盡速平靜下來。
再忍耐一會,雁西為自己打氣。
等會應該取一杯冰開水讓他喝下,保持冷靜,不用說什麼話,只消陪著他,也許用餐,也許發呆,只要他肯振作,離開這間屋子,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雁西樂觀地想著。
依她獲得的有關資訊,男人是個受過良好教養的成年人,工作能力傑出,他們或許低估了他的復原能力。依她判斷,至少這間臥房依舊維持完好,他並未墮落至將屋裡搞成一片狼藉的垃圾場,他甚至不在房裡酗酒,可見他與現實的依存並不薄弱。
「佳年……佳年……」男人將臉埋在雁西的頸窩,喃念著他心心唸唸的名。
「不要擔心,我就在這裡陪著你,沒事的。」雁西費力地從胸腔擠出幾句話,她甚至無法舉臂拍撫他,男人窮盡他的思念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懷抱裡。
「佳年……」男人兩手轉而捧起她的臉,無預警落下細密的吻。
雁西驚異不已,卻不好阻止,僅下意識轉動面部,讓這些吻輾轉沿著眉睫和雙頰移動,盡量避開唇瓣。男人未能得到滿足,他越吻越熾熱,因無法觸及她的唇而擰眉不耐起來。他兩掌牢牢包覆她的臉蛋,精準地吻住她,她錯愕萬分,唇一張,讓他正好趁虛而入,深深糾纏。
被酒氣包圍的雁西險些透不過氣來,她又窘迫又慌亂,好不容易掙出空間,大口呼吸後,趕緊捧住他的臉,唇附在他耳際哄慰:「你別急……我不走……我會一直在這裡……餓了嗎?想不想吃點東西?」
男人置若罔聞,開始揉撫她的腰際、她的臀部。雁西心驚膽跳,忍不住騰出手格開他,但護了後方前線卻失守,男人另一隻手移向她的胸脯,大方掌握。
雁西失聲驚呼,男人對她說:「我餓了……想吃你……」兩臂一撐,男人將
她舉抱,再一旋身,把她推上床褥,她反射性彈坐起,伸手就擋,男人順勢攫住她的細腕,沉甸甸的身軀壓覆在她身上。
「這樣不對——你先聽我說——」雁西再也無法靜觀其變,她一掌摀住他欺近的嘴,慌張道:「我們好好聊聊,很久沒聊天了不是嗎?告訴我這段日子你都在做什麼?我想知道——」
他抓住她的手,不動,深深地看住她,嗓音更為低啞,「什麼都沒做,就只是想你……」
雁西承接著他的注視,也跟著不動了——男人那雙橫亙著暗影的眼底,積累的憂傷漫淹過因隔絕日久而衍生的情慾,讓人不忍直視。
有時候,愛真不是誰都能消受的東西。
兩人互望片刻,男人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就只是想你。」他再度俯唇吻她,比方才加倍激烈,雁西深覺不妥,別開臉不願回應,但男人被勾動的激情一旦找到出口,很難輕易中止。
雁西極為後悔穿了一身單薄的裙裝,幾乎阻卻不了男人嫻熟的攻勢,她恨不能有四隻手上下防禦。而這一刻,她才領悟了一個事實——對男人的理解太淺薄,致使她嚴重忽略了一項風險,他完全不需要對情人行君子之禮啊!
確實是太大意了,行前竟沒有經過審慎的預設和防範,她擬想出來的劇本連第一章都行不通,該臨陣脫逃抑或是遵守約定執行到底?
男人自是等不及雁西做出抉擇,觸手馥軟的女體,似是裝載他渴求的靈魂,睽違多時的親吻愛撫,填滿不了他的空洞,他需要更徹底的交融。
雁西進退失據,凌亂的思路在發現上半身一片裸裎時,頃刻短路——男人濕熱的吻堂而皇之襲上她胸前的敏感處,一股奇異的電流不受控地散射到四肢末端。她著實嚇了一跳,強烈的羞恥感讓雁西面紅耳赤,一路渲染而下,暴露在空氣中的年輕肌膚全都泛了紅。視覺上的刺激令男人褪去衣衫的動作加劇,沒有一秒遲疑。當雁西做出退場的最終決定時,才一脫口:「不可以——」男人吞沒她的雙唇,彼此的肌膚緊密相貼。
男人毫不溫柔,他的唇和手所經之處帶給雁西前所未有的衝擊,走樣的劇情超乎雁西的想像和經驗,一切發生得快速猛烈,被壓制住的手腳難以動彈,她只能怔忡地睜大眼,任憑男人褪下她的貼身小褲,下軀擠進她的雙腿間,無預告,一股陌生的堅硬強悍地進入她的體內,逼出她的靈魂。
雁西的腦袋開關在那一剎那自動關閉,禁絕接下來的記憶存留。
男人以全身的力道感受雁西的存在,雁西卻極力讓身體所有的感官停止運作,讓兩人結合處的痛楚消失。
無從知曉男人是何時停止的,雁西的意識飛離了自身好一會,而男人儘管解放了熱情,酣暢後的身軀仍舊與她交纏不分。
當雁西逐漸恢復了思考,只聽見男人帶著睡意呢喃:「……別騙我,佳年,等我醒了,你一定還在……」
一束黑髮緩緩垂下,碰觸到雁西的手臂,然後是一張秀麗的臉俯看著她,充滿關切與不解,是雁南。
雁西足不出戶,終日懨懨蜷臥在床上不動,終於引起了妹妹雁南的疑心。
「沒發燒啊,怎麼了?」雁南探觸姊姊的前額,「不用上班麼?」
「沒事,只是有點倦,我請假了,待會就出門。」雁西趕緊翻身坐起,下床。
不能再無止盡的頹唐下去了,根本毫無睡意。糟糕的是,雁西一閉上眼簾,不該憶起的畫面直逼腦海,鮮明如數位影像,無法抹滅。她學母親求助神力,集中意志誦念各方神祇佛號,到末尾敵不住內心怨念,竟脫口而出——「該死的」三字咒。為免不敬,她改變對策,買了一打啤酒關在房裡準備灌醉自己,一連喝了三瓶,驚覺這樣下去遲早邁向酗酒歧途,明智地急踩煞車,勉強吃下一片安眠藥,讓陀螺般旋轉不停的思緒暫時停止;可惜效果有限,一路睜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