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名女子突然轉頭看向門邊,一瞬間,幸福在眼前崩塌。
那女子正是她的好朋友——陳苡星!
眼淚瞬間攻佔眼眶,何芷琳奪門而出,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跑!快跑!
離開這裡,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只要沒看見,就沒事了……
客廳裡很快傳來關門聲,何芷琳一走,陳苡星立刻神色如常地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也幫呂雋風把衣服穿上。
她緊咬著下唇坐在床邊,內心有著強烈的不安,方才何芷琳那張因為受驚而蒼白的臉讓她心情很沉重。
她太瞭解芷琳了,她是個對情感要求純潔忠誠的人,也是個不會跟人正面起衝突的人,所以她刻意製造她和呂雋風上床的假象,離間芷琳和呂雋風那堅定得令她眼紅的愛情。
果然,何芷琳如她所預期的那樣,不敢當面質問吵架,只能驚愕地奪門而出。
這樣很好,雖然她沒有把握讓呂雋風短時間內會對她萌生情愫,但至少可以讓他們之間有誤會,她就可以尋找乘虛而入的機會。
只是,目的達到了,照理說她應該要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麼她一丁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呢?
何芷琳像個失了靈魂的傀儡在街頭茫然走著,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去?
胸口傳來劇烈疼痛,痛到她幾乎無法呼吸,甚至有一種心臟在滴血的錯覺,而且那滴下來的血是冰冷的,冷到足以凍僵她全身,讓她徹骨生寒。
天啊!誰可以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無法欺騙自己說認錯人了,一個是男友、一個是好友,這兩人的輪廓她都不可能錯認。
為什麼他們之間會發生這種事?太離譜,也太讓她震驚了!
她其實很想回去問清楚他們到底在幹什麼?但是沒有勇氣,光是剛剛那一眼,就夠讓她痛得心如刀割,她怎麼可能還有勇氣再去面對一次呢?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難道……是在她被禁足的這段時間裡,苡星和雋風之間瞞著她發生了感情?
眼淚拚命地流著,模糊了眼前的街景,何芷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個路口?
她只知道眼睛哭得好痛、腳走得好酸,身體又倦又冷,心好痛,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逃避地睡上一覺,也許等醒來之後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幻覺夢境,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她不確定自己走了多久,終於,透過蒙隴淚眼,她看見前面一座眼熟的小公園。
太好了,是她家附近的小公園,也是她當初遇見呂雋風的那座小公園。
只要越過小公園,她家就到了,她可以回家躺在溫暖的床上放肆睡一覺,她也會誠心跟父母認錯,坦承她爬窗戶偷溜出去,請他們原諒。她想,父母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何芷琳哭得雙眼紅腫,心急著想回家,不顧腳下的拖鞋已經開口笑了,走得太急,在人行道上與一名路人擦撞。
「啊——」何芷琳腳步踉蹌跌倒,身體重重摔坐在地上。
「小姐!」撞到她的路人緊張地彎下腰問:「你沒事吧?你……你幹麼哭成這樣?我沒有撞很大力啊!而且是你自己匆匆忙忙走路,不能完全怪我啊!」
何芷琳沒回答,哭得更傷心了,還喊著:「好痛,我好痛……」
「哪裡痛?」路人很擔心地蹲下來,觀察她身上哪兒受傷了。
「肚子……」何芷琳痛得冒冷汗,身體也瑟瑟發抖。
「嗄?可是我沒有撞到你的肚子啊!」路人一臉冤枉的表情。
不只是路人不懂,連何芷琳自己也不懂,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骨盆的地方傳來一陣令人無法忍受的酸,而且肚子好痛。
她止住淚水,勉強爬起來,路人出手扶她,緊張地問:「你還好嗎?我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何芷琳忍著下腹部劇烈的痛直搖頭,她哪裡都不想去,她只想回家。
肚子很痛,但是心更痛,她只能用意志力撐著,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留下錯愕的路人。
腳步沉重地走了好久,何芷琳終於走到家門口,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按門鈴。
接著,她看見母親來開門,下一瞬間,眼前一片黑暗,頭好重、好暈,暈到她不懂,為什麼母親要那麼緊張地衝上前抱住她,為什麼母親呼喊她的聲音,像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
醫院裡,一名身穿白袍的婦產科醫生站在病床前跟何家二老解釋病情。
在聆聽醫師的解釋後,他們明白了一件事,女兒懷孕一個月,因為短時間內運動過量加上跌倒導致流產。
醫生離開後,何父站在病床旁對女兒破口痛罵。「芷琳,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未婚懷孕傳出去能聽嗎?你真是……」他邊罵邊氣得發抖,眼前相親失約及偷溜出門的事都已不再重要,他沒想到女兒竟然膽子這麼大。
最後,他怒不可遏地下命令。「我最後一次警告,無論如何你都得跟那個男人分手!」
何芷琳憔悴地躺在床上,默默地任由父親罵,猶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唯一的反應是在聽見孩子流掉時憂愁地皺著眉。
「爸、媽,對不起,我自己也不知道懷孕了……」好一會兒後,她哽咽道歉,態度謙卑,完全回歸到那個父母心中乖寶寶的模樣。
聽見女兒的聲音帶著哭腔,何母不禁沮喪歎氣,很想好好罵罵這個女兒,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何芷琳自覺無顏面對父母,眼紅鼻酸,脆弱的淚水湧出,嗚咽哭出聲音來。
見她哭了,何父雙手環胸,歎氣搖頭;何母雖然心疼女兒的眼淚,但也沒有出聲安慰。
何芷琳就這麼哭了好半晌,等她哭聲漸歇的時候,何母慎重地說:「你跟那個呂先生完全斷絕往來吧!跟他談個戀愛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真是……」
「媽……對不起……」
何芷琳閉眼掩面,疲累地縮進被褥裡,逃避地想隔絕世間所有一切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