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搖搖頭,好似有些想要套近乎,卻又拉不下顏面,只好彆扭地問道:「不知你們這鋪子一個月能賺多少銀子?」
葛大壯很疑惑,看他的穿戴也不像府衙的小吏啊,再說這個月的稅銀早就交了,官府不可能找上門來。他摸不透來客的身份,也就不肯應答,敷衍道:「客官說笑了,不過是間小鋪子,勉強餬口罷了。」
那中年人聞言,臉色更是不好,「這位掌櫃還不肯說實話呢,怕是真發了財吧?」
葛大壯先前被後母和弟弟糾纏,這會兒再聽見同樣的話就有些不耐煩了,扭身從櫃檯上拿了一壺茶水放到桌子上道:「客官先喝杯茶,一會兒選桌椅再喊我。」
說罷,葛大壯就走出鋪子同幾個住在附近的工匠說話了,留下中年人氣得臉色僵硬,半晌才在小廝的奉承討好下緩和了一點。
迎春做好了飯,掀門簾走出來喊夫君吃飯,結果瞧見這對主僕,心裡疑惑,就偷偷跑去問葛大壯。
葛大壯皺著眉道:「這兩人一來就問鋪子的進項,有些古怪。」
迎春還想再問,小廝已高抬著下巴喊道:「掌櫃的,我們東家有話要問,你趕緊過來一下。」
迎春夫妻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喜,但來者是客,他們還是走了過去。
中年人顯見也有些不耐煩了,直接開口道:「掌櫃的,我要買下這鋪子蓋成酒樓,你們開個價吧。」
迎春生平最討厭這種仗著有幾兩銀子就目中無人的貨色,想也不想就拒絕,「這位客官說笑了,我們一家生意做得順當,沒有出售的打算。」
那中年人鄙夷一笑,末了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兩!」
迎春極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笑著搖頭,「不賣!」
「兩百兩!」中年人又加了一根手指。
迎春耐著性子說道:「這位客人,不管您出多少銀錢,我們都不賣,因為這間鋪子不是我們的!」
「不是你們的?那是誰的?」
「對不住了,這位客人,您若是不租桌椅就請繼續趕路吧,我們還有活計要忙。」迎春又不是傻子,雖然這人輕易就能打聽出來鋪子的房東,但這話卻不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那中年人覺得也佔不到什麼便宜了,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走掉了。「不是東家,跑這裡裝什麼樣子,浪費功夫!」
迎春氣得抄起桌子上的筷子筒,想丟過去砸他個滿頭包。
葛大壯攔了她勸道:「別氣壞了身子,這人怕是不會善罷罷休,咱們還是進城找李兄弟問問能不能把這鋪子買下來才是。」
迎春聞言抬手拍了拍腦子,應道:「差點兒被氣糊塗了,拾掇一下,咱們就出門。」
夫妻倆簡單換了衣衫,又抱了兒子就匆匆進城了。
李才並沒有住在吳府,但他家離吳府也不遠,迎春夫妻趕到時候他正要出門,見兩人來送租金就笑著把兩人請到家裡坐。
迎春惦記葛妮兒,人顧不了鋪子,就開門見山提出要買下鋪子。
李才這些時日也聽相熟之人提起葛家生意做得極好,這會兒再聽迎春夫妻要把鋪子買下,心裡有些嫉妒,開玩笑地說道:「成啊,你們若是想買就拿一百兩來,咱們立刻去府衙簽契紙。」
迎春夫妻對視一眼,都笑不出來。那間小鋪子連塊瓦片都沒有,五十兩就已經是高價了,李才一開口卻是翻了一倍,顯見是不想賣了。但鋪子是人家的,他們如今又剛打開知名度,還不好得罪房東,只能敷衍兩句,留下三兩銀子就告辭了。
葛妮兒不知兄嫂為何出門,見他們回來卻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只好悶頭幹活。
待得一家人吃了飯,迎春就搬了錢箱子出來數,這些時日雖說沒少承接酒宴,但添置小物件和採買調料都花費不小,扣掉白日裡給李才送去的三兩銀子,家裡只有三十兩加上幾百文存銀,離一百兩實在差太多了。
而且迎春還想置辦一輛馬車運送桌椅等物,否則過一陣子天氣冷了,再讓嫁娶的人家趕牛車來回跑就不方便了,畢竟牛車不像馬車那般靈活,趕路又慢。
葛大壯見媳婦正煩惱著,就一言不發地走出去尋了兩把柴刀開始磨了起來。在他看來,這會兒已經到了山上那頭黑熊為家裡做貢獻的時候了,他磨到半夜,把兩把柴刀磨得光亮。
第十三章 競爭對手關對門(1)
第二日一早夫妻倆趕去了嫁閨女的農戶家裡和鐵柱媳婦會合,忙了一日,晚上才坐著送桌椅的牛車一同回來。
葛大壯本想趁鋪子清閒時趕緊上山,沒想到吳府的老嬤嬤卻找上門來了。
原來李才昨日家裡出了點兒事,連夜趕路回老家了。留下這鋪子給老嬤嬤處置,老嬤嬤聽說迎春夫妻生意做得不錯,就上門來問問他們夫妻能不能把鋪子買下來。價格很便宜,只要三十兩。
迎春喜得差點兒要蹦起來,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她當下就拿了銀子給老嬤嬤,末了執意留她在鋪子裡吃頓飯,老嬤嬤借口府裡還有事情,不肯留下。
迎春無法,就同她約定明日去府衙打契約,又把昨日帶回的一些炸素丸子和小麻花拾掇了一盒子,請她捎給吳公子嘗個新鮮。
老嬤嬤這次沒有拒絕,笑著又說了幾句閒話後就上了停在大路另一側的馬車。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留下迎春歡喜地揮著手。
她根本不知道馬車裡一臉淡然的吳公子剛剛放下窗簾,回身吩咐老嬤嬤,「讓李才去江城錦繡莊做個掌櫃吧,這次讓他吃虧了。」
老嬤嬤趕緊低頭應道:「謝公子提拔,老奴那侄兒也是個混不吝的,差點兒惹了禍。」
吳公子怎會聽不出老嬤嬤話裡的試探之意,但他沒理會,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老嬤嬤真的想不明白,自家公子到底對那個葛嫂子是什麼心思?若說公子愛慕葛嫂子吧,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都不信,畢竟一個是地上的野草,一個是天上的雲,一點也不搭。但若說公子對人家沒心思吧,又為何百般照顧,行事隱密又小心,生怕人家心裡添負擔,真是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