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雲稍微提高音量道:「娘娘,醫女來了。」
聞聲,甘承容回過頭來。
見她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皇甫戎極是震驚,過去那個總是雍容雅致、光彩照人的甘承容哪裡去了?
寄芙也很意外,這便是甘皇后嗎?臉色隱隱透著青氣,身上沒有半點生機與活力。
見皇后有些出神,覓雲再度說道:「娘娘,醫女來了。」
甘承容努力振作起來,忽地笑了。「本宮就說皇上還是重視本宮的吧?瞧,這不就讓神醫先來給本宮診治,不理蕭妃那賤人的死活了嗎?」
這話讓皇甫戎挑眉,也讓覓雲神色有些尷尬。
寄芙猜想甘皇后這是瘋了,但她仍施禮恭敬的道:「不知娘娘哪裡不適?」
甘承容忽然上前捉住寄芙的手。「你去告訴皇上,本宮有身孕了,本宮懷了龍嗣,叫皇上快點冊封本宮為皇后,本宮不要當什麼永平皇后,本宮要當皇后!」
「娘娘!」覓雲忙去拉開主子的手。
甘承容又忽然向一旁的皇甫戎撲過去。「陛下!陛下您終於來找臣妾索命了!」
寄芙心裡大驚,這是怎麼回事?甘皇后怎麼會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皇甫戎任由她揪著他衣襟不放,神情一片木然與淡漠。
她已經瘋了,她不是認出了他,她只是在傾吐心中的怨氣。
甘承容自顧自說道:「陛下,您從沒有愛過臣妾,我以為他是愛我的,我真信了他,幫他毒死了陛下,他答應讓我做皇后的,可是……可是他卻立了鎮王妃當皇后,他說我是陛下的皇后,不可以當他的皇后,可是他卻納了蕭妃為妃……他這是在玩弄我的心,他竟然玩弄我甘承容……」
皇甫戎心中瞭然,她口中的他,正是耶律火,臉上神情更是冷漠。
甘承容忽然鬆開了手,步履不穩的又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喃喃自語,「本宮不後悔,是陛下對不住本宮,他從來不關心本宮在想什麼……本宮知道他也不愛蕭妃,不愛這大秦後宮的每一個女人,我們對他而言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罷了,陛下只真心寵愛那個刁蠻無禮的耶律元香,只寵她是吧?本宮就偏要讓她變成金王的玩物,讓陛下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
覓雲向前去攙扶她。「娘娘,別這樣,您該歇息了。」
「放開我!」甘承容用力一甩衣袖,瘦弱的身子也跟著顫抖。「都出去!都給本宮出去!」
覓雲惶恐道:「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出去。」
她對寄芙一使眼色,寄芙與皇甫戎便跟著她離開了。
甘承容沒有再回眸看他們三人一眼,而是一直望著窗外的蒼穹。
臨跨出宮門的那一瞬間,寄芙下意識回過頭,原來令人欽羨的天家,也有無法與人道的心酸,看來甘皇后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教訓。
是夜,皇甫戎身著夜行衣,由密道悄悄潛進御書房,密道口在丹陽門西側角落的一口廢棄古井裡,他相信這密道連耶律火都不知道,因為這密道是他父王初登基時命人建造的,而當初建造的那批人早被他父王滅口了。
他啟動機關,牆面緩緩移動,果不其然,坐在書案後看奏折的耶律火,和在一旁垂手服侍的大太監都震驚不已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耶律火眉心一蹙,瞪視著他。「你是何人?」
皇甫戎冷笑。「取你性命之人。」
聞言,大太監立即扯著公鴨嗓驚喊,「來人啊!救……」
駕字還沒出口,一個暗器飛過去,正中大太監的眉心,他砰的一聲往後直直倒去,再也開不了口。
耶律火蹭地起身,一拍御案,眉宇間浮起怒色。「大膽!你是如何進來的?知道這御書房外頭有多少羽林軍嗎?」
皇甫戎緩步逼近。「大膽的是你吧?坐在朕的位子上,拿著朕的御筆,這是在做什麼?」
耶律火愀然色變。「你究竟在說什麼?!」
皇甫戎的眸色忽地一沉。「朕明明白白跟你說過吧,朕不信你的那些鬼話,不信你一心為百姓著想,要你適可而止,不要再於朝堂上興風作浪,朕還要你自珍自愛,若再惹朕不快,朕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還記得嗎?」
他蒙著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目光如刀似劍的盯著耶律火。
耶律火心裡一驚,這是耶律權看了他為百姓請命的奏折後,單獨傳他到宣政殿對他說的話,當時耶律權話裡有諷有勸,更是在警告,聽得他冷汗直流,確實安分了好一陣子。
「你為何知道?」他的面孔一陣青一陣白。「說!你為何知道?!」
「話是朕說的,朕自然知道。」皇甫戎背起雙手,逼視著耶律火,眼眸漆黑如墨。「而如今,你引誘皇后讓朕喝下毒酒,你以為朕會坐視不管嗎?」
耶律火踉蹌了幾步,心裡陣陣發寒。「不,不會的,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
不可能有錯,耶律權嚥氣後,他再三確認過,且是他親眼看著耶律權入殮,一個死人又怎麼會活過來?
「朕是死了。」皇甫戎放聲冷笑。「你也快了,大秦皇陵裡,很快就會有你的位置,能與朕長眠在同一處陵墓,是你的造化。」
「一派胡言!」耶律火怒不可遏。「你究竟是誰?」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甘承容派來擾亂他心神的,因為他沒有照他的承諾封她為後,她心有不甘,才會出此下策,想來蕭妃的毒一定也是她派人下的,她一直妒嫉他寵愛蕭妃。
「想知道嗎?」皇甫戎爽快的笑起來。「把桌上的硯台移到右邊就會看到答案了。」
耶律火看著那硯台,毫無出奇之處,自他即位後,天天都在案桌上批奏折,從沒有什麼事,他就不信了,硯台下真會藏著什麼秘密。
他動手移動硯台,但同一瞬間,竟有箭矢從四方射向他,他彷彿是籠中鳥,就是插翅也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