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戎驀然想到自己前世的大太監蘇永祿,他遇害那一日,蘇永祿身子不適,由他的徒兒小桂子當差,他在皇后寢宮飲下酒後,眩暈踉蹌間碰倒了燭台和花瓶,若是蘇永祿在門外,一定會進來察看,可他發出聲響後,當差的小桂子卻是不見蹤影,可見那幫人也收買了小桂子。
「難為你了,戎弟。」皇甫仁左右環顧。「這麼晚了還要在此處理事務,如今疫情穩定下來,回京之後,朕必定重重有賞。」
皇甫戎忙躬身說道:「除奸佞、救百姓,是臣弟的本分,臣弟沒想過要賞賜。」
皇甫仁輕笑道:「朕自然知道你向來不愛居功,只是這大功一件,定要好好褒揚一番,才能讓朝臣們知道朕有個這麼出色的弟弟。」
皇甫戎不由得猜疑起來,皇甫仁說的究竟是真心話還是反話?
若是他,就絕不會讓朝臣知道他的胞弟有多優秀,以免有人動了可以擁立其它人為王的歪念。
他怎麼想都覺得皇甫仁此趟前來目的必不單純,或許是暗衛之中有人向他稟報了什麼,他是來試探他的,肯定是這樣。
他心一橫,說道:「事實上,臣弟適才正在擬給皇兄的密報。」
皇甫仁有些訝異。「時疫之事,不是都上折子給朕了,還有事未奏嗎?」
皇甫戎在心中沉吟,皇甫仁面上的訝異不像是假,但就如同前世的他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流露真實情緒一般,皇甫仁也可能是在跟他演戲,只是演技好罷了,一個天子怎麼可能與手足有真正的親情,什麼信任、什麼看重不過是爾虞我詐罷了,他不能冒險引起皇甫仁的懷疑,若是皇甫仁對他起了疑心,為了穩固皇位,立即斬了他為自己除後患都可能。
「是關於掃北王梁越之事。」皇甫戎說道:「梁越是三代老臣,臣弟不敢輕忽,得到消息之後還多方查證,如今有了眉目才想向皇兄稟報,不想皇兄就微服出巡來了。」
皇甫仁氣定神閒的一笑。「可是查到梁越便是隱匿疫情的背後主使者,還與金人勾結?」
皇甫戎大感意外,也證明他猜對了,皇甫仁是得到消息才過來的,不過他不動聲色。
「皇兄早已知情?」
皇甫仁點了點頭。「朕擔心梁越勢力龐大,又有金人助陣,你無法應付,另一方面也擔心你的身子不久前才痊癒,因此暗中命都指揮使方達帶著兵符跟著你們,而你未報梁越之事,方達認為恐怕是在江北一帶的金人太多,所以你不敢輕舉妄動,朕才會親率五千精兵同來。」
皇甫戎猛地一驚,他竟然帶了五千精兵來,而且不是疑心於他行事鬼祟,而是擔心他?
「戎弟,京城那裡,大理寺已將梁越捉拿入獄,你不必掛心,朕明日要親自去看看疫民,這次百姓們受苦了,朝廷能做的,都要為他們做,務必讓江北早日恢復昔日榮景,讓百姓能安居樂業。」
皇甫戎原是不信皇甫仁會親自去探視疫民,認為他只是嘴上說說好聽話罷了,沒想到次日一早,皇甫仁竟真的要他陪同去視察疫情。
知道皇上來了,全城歡聲雷動,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居然能見到天子!
皇甫戎冷眼旁觀,天下人都說大燕天子極是勤政惜民,處事明察秋毫,絕不會埋沒良臣,也不會縱容奸臣,他原是不信,如今看來,還真像那麼回事,不過他也絕不會承認自己不如皇甫仁就是。
當夜,皇甫仁在行轅內設了慶功宴,慰勞有功之人,皇甫戎、房俊麗、賀踏雪、劉俊義和幾位大夫都列席,寄芙表面上是無功之人,仍以奴婢身份在皇甫戎身後伺候,就在她為皇
甫戎布菜時,皇甫仁瞥見她腕上的蜜蠟手煉,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神色未有任何改變。
席間,他逐一褒獎了有功之人,並詳加詢問製藥有功的賀踏雪,得知他是大越人,正在遊歷天下,便讓安公公取來紙筆。
安公公意會,呈上隨身攜帶的詔書,皇甫仁就地寫了,蓋上隨身玉璽,交給賀踏雪。
「憑這紙詔書,你可自由在我大燕境內遊走,所有行轅皆可入住,在我大燕境內,若有人敢為難於你,拿著詔書到任何一地府衙便是,自有府尹為你主持公道。」
賀踏雪連忙謝恩。
皇甫戎沒想到皇甫仁會這麼做,如此親民又率直的作風,不得不令他另眼相看。
第十六章 皇上駕到(2)
「草民也有書信要面呈皇上。」賀踏雪突然取出了一封信。
皇甫仁輕輕點頭,命安公公收下,並未馬上展閱,其它人雖然好奇賀踏雪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也不敢多問。
沒多久,這事兒便被眾人給拋諸腦後了,談笑聲此起彼落,氣氛歡快的宴席,直到亥時才結束。
隔日賀踏雪便向眾人告辭了,他說在城裡遇到了賀家商團,得知遠在大越的老祖宗身子不適,他亟欲趕回去看看,眾人也不留他。
房俊麗暗自竊喜,她一直擔心賀踏雪會不顧與她的約定,獨攬製藥的功勞,如今他離開了倒好,她可以高枕無憂了,等回了京,又是一番人人爭著向她道賀的榮景,到時她要極力討好太后,反正太后原就信任她,等到她成為顯親王妃的那一日,她第一個要發賣的便是寄芙那賤婢,她才不信顯親王燒了那賤婢的賣身契,肯定是那賤婢胡謅的……
就在她滿心遐思之際,桑葉慌慌張張的叫喚聲拉回了她的心神——
「小姐!小姐!安公公讓您快去皇上那兒,好像是皇上身子不適……」
房俊麗眼裡迸射出精光,太好了,這麼快就迎來表現的機會了。「快!把藥箱子帶上!」
主僕兩人直奔皇上住的品竹軒,卻在進跨院前遇到了寄芙,與她同樣行色匆匆,也背著藥箱子,她防備頓起。「你來做什麼?」
寄芙不予理會,逕自往院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