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嗤,太小看他了!這點東西算什麼?!
既然這樣,她扳指繼續數下去。「陸大娘要的尺頭,陸大叔的煙絲,再買點枸杞子泡茶給娘喝,可以明目,手藥是給淺淺的,可以防止手皮起皺和皸裂,嗯,再替她買一朵珠花好了。」妹妹也到愛漂亮的年紀了,還有壯哥兒的糖人兒、文房四寶,林林總總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了。
戰止發現她很公平,只要壯哥兒有的,也沒少了自己弟弟那一份。
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無條件且理所當然的關愛對方,即便夫婦、手足也不見得做得到,可她卻能推己及人……還是,她想從他身上貪圖什麼?
他不由得嗤笑,如果是以前的那個光風霽月的戰止或許有可能,現在的他,不管是誰見了都還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與他為伍,免得沾上一身晦氣,躲都來不及了。
她,壓根沒有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吧?
第五章 你有我(2)
自覺全身上下一無是處的戰止想岔了一點,鄔深深對他是有貪圖的,貪圖他有一把好力氣,貪圖他是個她看順眼的男人,她貪圖的,也就……這麼簡單罷了。
「順眼」二字說起來簡單,其實廣泛如海,因為看一個人漂亮俊帥與否,其實是很自我的情緒,有的人喜歡單眼皮小眼睛,又有的人覺得滿臉雀斑也很Q.
不過人心和靈魂是最不容易被控制的,誰又想得到這麼簡單的因素會在後來一路給它歪了下去?
「你自己田地出產的糧食難道不夠吃,還要花銀子買?」戰止幽幽的眼光瞪著她,瞪得她頭皮發麻。
「田地是以前的事,現下歸別人了。」她的目光平靜如水。整個屯子都知道的事,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也就被良心給狗吃的親戚給劫了而已。
「說清楚!」不是聽說是她家田地佃給別人了,怎麼從她口中說出的是歸別人的?
想不到他也有專制的時候,最初在山上遇見他時,她以為他孤高清傲,後來就是個不懂稼穡艱難的外來戶,可他能屈能伸,愛護弟弟的態度讓她覺得這男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君不見注重家庭的男人便會照顧妻兒,能照顧妻兒便會是個有肩膀、有擔當的好丈夫。
「我只是運氣比較不好,有一群和豺狼差不多的親戚。」他眼底的疑惑那麼明白,也是她開始信任這個人了吧,她平鋪直述的將父親過世後祖父母縱容叔父,以他們一家都是婦孺,壯哥兒有夭折之虞,強行代管家中田產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個中細節她不耐糾纏,略過不提,但其中酸苦,曾以為不可磨滅的,如今道來,不想在時光的拋擲下,居然可以這麼雲淡風輕。
她唯一不能釋懷的,就是那些田產是屬於壯哥兒的,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拿回來。
「以後有我在,我不會讓那些人再來對你比手畫腳。」
那殺伐之氣,從戰止眼中一閃而逝,他的神情鄔深深說不上來是什麼,不過唯一清楚明白的是,她能知道要是她祖父母和叔父在這裡,會先被捅十個八個窟窿眼再說。
你有我!他這麼說。
一股猶如細雨潤物無聲的暖意滲入了她的心坎,驅走了自從穿越過來後一直覆蓋在她心中說不出的荒涼。
她安靜的瞅著戰止的側臉,忍下激越的情緒,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謝謝!」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你有我。
戰止沒想過她會有那種表情,宛如雷擊,她那款款一笑,如三月春風拂面,令人心跳險些又漏了一拍,整個腦袋都要燃燒起來。
「呃,不客氣。」他傻乎乎的搔頭。
鄔深深噗哧一笑,「走吧,趕緊把東西買一買好回家了。」
「嗯,回家。」
這詞聽起來多美,回家。他在舉目無親,連怎麼活下去都沒個想法的地方,居然有個家了,那個家裡,有個他大約沒辦法像喜歡別人那麼喜歡的女人。
他忽然有了取不竭、用之不盡的勇氣去面對織構出來的陰謀詭計、血腥的泥淖,他什麼都不怕了。
待到鄔深深把所有東西買齊了,推車被堆得滿滿的,而回程她沒坐在車轅上,為了照看板車上的東西,她淪為貨物之一,托著兩腮瞧著戰止的背。
一個男人的背有什麼好看,她還看不厭?而且汗流浹背的,有什麼好目不轉睛的?
他的身材極其勻稱,穿著短打的腰間線條更是利落,兩腿結實有力,因為流汗,頸部的肌膚泛著淡淡的光澤,宛如寶石,這男人不論在前世的現代還是這古老的時代都是極品。
呼呵呵……極品。
擦了擦自己垂涎的口水,老靈魂裡對小鮮肉不滅的喜愛又冒出頭,要是能摸上一把……
忽然她拍腿一叫,腦中忽然飛來她早先搜索枯腸卻一直想不出具體辦法的事情,有了苗頭。
「戰止,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戰止聞言回過頭。
「你記得昨兒個我們去抓魚、烤魚的溪河有一個小土堆,土堆濕漉漉的,地上滿密密麻麻的鹿蹄子印,我們還猜是不是有鹿群過來喝水,打算在溪邊也挖個窖鹿?」她咧嘴笑,笑得有些小心計。
戰止頷首。那小土堆什麼也不長,光禿禿、濕漉漉,還佈滿被牙啃過的痕跡。
「我不是問你鹿為什麼要啃那小土堆?」
「那土有鹽分。」不必問他為什麼會知道,因為坐在牛車上的那女子把土捻來吃了,他差點沒勒死她。
「也就是說,鹿和所有的家禽一樣都需要鹽分。」
所以?他不吭聲,讓她自己說。
「我們不是做了陷阱要抓鹿?如果我們在陷阱裡面放上鹽巴,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鹿會像下餃子般的跳下陷阱?」她搖頭晃腦的說著,雙目明亮如星辰,雙頰因為興奮如同染上誘人的胭脂,那嘴角噙著的笑意燦爛如朝陽,她就差點沒站起來誇張的放聲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