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此一詢問,宇文仲眸光湛然,抿唇不語。
鳳鳴春見他神色嚴肅剛正,長歎一聲,正欲開口,卻被凌常風搶先一步:「臣願前往。」
「凌卿?」鳳鳴春的視線轉落到雙眉緊蹙,眉心鬱鬱的凌常風臉上,聖顏略有不安:「朕見你近日心事重重,怕是不適合接此任務吧?」別說他這個主子不體恤臣下,剿匪之事何等凶險,他可不想平白推人犯險。
「回皇上,微臣足堪此任。」聽聞小王爺府近日已在籌措婚禮之事,心灰意冷的凌常風,只覺滿心懊惱不能自己,只想借忙碌的工作來麻痺受創的心。
黑眸淡掃凌常風鬱結的神色一眼,鳳鳴春搖頭,「凌卿,你該知道朕身邊能信賴的人不多,朕不能錯下決定。」明知他心裡藏事,還讓狀況不穩的他去剿匪,如果有個萬一……
從鳳鳴春尚為儲君身份時,就已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從先帝臥病開始,歷經了皇子間的爭權奪利,到最後終於接掌大印,在皇朝百廢待舉之際,又遇上前朝元弘年間的權臣叛亂,這些種種,對一路跟隨而來的凌常風與宇文仲來說,算是感觸最深的。
「微臣惶恐。」凌常風頭一垂,拱手抱拳道:「請皇上相信微臣,定不辱聖命。」
既然心愛的女人都要投入他人的懷抱了,他還不如將心思放在朝廷社稷之上,就算真有什麼萬一,他也毫無牽掛。
反正,愛的人愛不到,與其眼睜睜的見她另嫁他人,不如一一
鳳鳴春雙手負在身後,眼神凌厲,思忖半晌正欲拒絕,宇文仲卻已開口緩頰:「皇上,凌統領既然有心,不妨成全,臣會適時給予支援,畢竟百姓之危迫在眉睫,也不容再拖。」
「宇文卿?」鳳鳴春眉梢微動,瞅看宇文仲一眼,而後者則回予他一個眼神,鳳鳴春終是妥協。
「好吧!凌統領此事交給你,望你小心再三,一切以安全為要。」鳳鳴春殷殷囑咐著。
「微臣遵旨。」凌常風低首稱是,不久便被鳳鳴春先行遣離。
待凌常風前腳剛走,鳳鳴春馬上開口問宇文仲:「宇文卿,你這是何意?」
「皇上……」宇文仲從容不迫的開口,「是否聽聞小王爺即將娶親之事?」
「十三皇弟?」鳳鳴春微愕,此事與他何干?
宇文仲深吸氣,睫微垂,語氣謹慎地說:「小王爺將娶之妻,便是凌統領愛慕之人。」
早注意凌常風神情有異,宇文仲曾喚來他身邊親近的屬下問其原委,將所得線索東湊西拼後,又派人前去凌府打探,才瞭解事情真相。
「什麼?」鳳鳴春大感震驚,但一瞥宇文仲臉色,隨即明白。這種手法已不是第一次……鳳鳴春其實很明白。
「朕,懂了,十三皇弟是想逼凌卿去搶親。」強搶王爺之妃,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也難為凌卿能強壓下此等委屈。
「小王爺有何心思,臣,不懂。」宇文仲拘謹垂眸。
見宇文仲眉目低垂,鳳鳴春眸中掠過複雜神色,沉吟半晌才道:「凌統領之事,朕心中已有定見,宇文卿就多費心幫忙處理剿匪之事。」
「臣自當盡力,只是……」宇文仲吞忍話語多年,終是忍不住的出言相勸:「皇上,顧念情分固然是好,適時退讓也屬常情,但若一味縱容,長久恐釀禍事。」有些事情可以得過且過,但有些事情,若繼續睜眼閉眼,遲早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憾事。
宇文仲之言,撼動了鳳鳴春的心,看著宇文仲,迎向那雙犯顏諫諍的眸,他喉頭動了動,感覺口中乾澀,許久他才緩緩頷首,歎息道:「此事……朕會好好地斟酌。」
手足之情,君臣之義,孰輕孰重,是該好好思量的時候了。
出發欲前往吞凰谷剿匪的前三日,凌常風因按捺不住滿腔的鬱鬱之情與思慕之心,他借整備行裝之便,單騎快馬趕到小王爺府外時,已是入暮之時。
抬頭瞧見小王爺府外懸掛紅燈,系結綵綢,凌常風只覺胸口滿滿的痛。
為什麼他滿腔熱血所愛著的女人,居然會因為算命的一番話,輕易地將他摒棄在心房之外?甚至還草率的點頭答應欲嫁他人為妻?
種種不解與滿心困惑,讓凌常風內心痛苦不已。
望著眼前的朱門深鎖,樓院深深,凌常風內心翻攬著許多情緒。
他伸手自懷中掏出當日趙盼盼替他止住手臂上的傷,而纏綁的茜紅色布,柔軟的質地與乾淨的紅艷色澤,總叫他情不自禁反覆陷入與趙盼盼初識的那日。
凌常風手裡捏著那色布,心裡喃喃一一
盼盼……你我若尚有緣分,你便踏出這小王爺府大門,讓我最後再瞧上你一眼……
在你嫁作他人婦之前,最後一眼……
心裡才正期盼著,王爺府內就傳來意牢的聲響,凌常風心房一緊,連忙側身躲避。
率先走出王爺府大門的是趙家二老還有趙晏祈,以及隨後跟出的是趙盼盼與鳳棲梧主僕。
「盼盼啊!送娘到這裡就好,屋外風大快進屋去。」多日不見愛女,趙母耐不住思女之情,硬是拉著趙大勇與兒子陪她來看女兒。
一身亮麗,且在禮儀房學習許久的趙盼盼,已有了脫胎換骨的氣韻,她含笑盈盈的應道:「娘,再過半把月,女兒學習完所有的禮儀課程,便能返家待嫁,你就別再為女兒操心了。」知曉娘的牽掛,趙盼盼貼心地說。
「嗯,娘知道,娘很高興你找到了可靠的歸宿……」趙母邊說邊掉淚,一旁的趙大勇瞅著眉頭緊皺,隨即扯開大嗓門嚷嚷。
「你這娘們就只會哭……還不快趁天沒黑前回家。」就說女兒留在小王爺府是學習當個稱職的王妃,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岳父大人,真不留下來吃過晚膳再走嗎?」風棲梧很貼心的善盡准翁婿之責,陪著趙盼盼一道送前來探視女兒的趙家雙親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