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苗不屑的暗想,血緣真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只要沾上一絲半滴就擺脫不了,除卻吳秋山之外的吳家人臉皮都很厚,就連表親也厚顏無恥,住人家的屋還嫌不夠,連銀子也要,她也太不要臉了,她家秋山可沒欠她。
吳秋山氣笑了。「我媳婦兒都沒丫鬟侍候,你憑什麼敢開口?」
「我……憑我是你表姊,我們情分不同!」李文瑤仍不改眼高於頂的性子,在心裡批評著,他那媳婦是什麼人家出身的,有福不會享,有宅子、有銀子還窮酸個什麼勁,要換成她早就綾羅綢緞上身,婢僕成群,呼前擁後的做闊太太。
「表姊再親也只是外人,能親得過我這個日日為伴、還懷了他骨肉的枕邊人嗎?」
牛青苗終於發話了。
她家秋山表現得真好,她要給他鼓鼓掌,不過這種死纏賴打的女人,可不是這麼好打發,是時候該她出場了。
聽到這抹輕柔的嗓音,眼中只有自己的李文瑤這才注意到正堂的另一側還坐了個面容姣好的女子,但她關心旳不是這人是誰,而是……「你、你有身孕了?!」
牛青苗好脾氣的一揚眉,嘲諷道:「顯而易見的,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
「你不是不能生?」李文瑤錯愕的問。自己也是生過孩子的人,雖然她那肚子不算大,但少說也有四、五個月了。
「你聽誰說的?」牛青苗的小手往肚子一撫,似在嘲笑她道聽塗說,凡事要眼見為實才做得准。
李文瑤柔美的面龐微微扭曲了一下。「呵呵,可能是我聽錯了,表弟媳是有福的人,都幾個月了,快生了吧?」
她一說快生了,牛青苗的眼角一抽,才五個月大的孩子她要她多快生?「還有幾個月呢,不急,孩子不鬧騰就乖乖地待著,等到月分足了自然會出來見表姑,不知表姑要為他準備什麼洗三禮?」
「洗三禮?」李文瑤神色一繃,快要笑不出來了。「你看我,窮得苦哈哈的,哪拿得出什麼像樣的禮,不如讓我待在宅子裡陪陪你,也好有所照應。」
照應?是想辦法害她吧!「那倒不必了,表姊的心意我收下了,這位喬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她會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不煩表姊費心,我和秋山最不喜歡麻煩親戚。」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又不是傻的,請尊祖宗來壓自己,來勢洶洶的表姊肯定不是個安分的,準會生事。
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李文瑤很不耐煩。「你們夫妻是怎麼回事,不過收留一對落難無依的母女都要推三阻四,你們不能有一點仁慈心嗎?」
見她又要假哭,牛青苗立即問道:「表姊的娘家沒人了嗎?」
李文瑤不是個能一心二用的,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哭。「爹娘健在。」
「可有兄弟?」聽說大姑還挺能生的,就是因為生得多,才會把家裡給吃窮了。
「五個。」一提起兄弟,李文瑤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那就是了,表姊的父母健在,兄弟尚有五人,若真有困難,也該回娘家尋求幫助,怎會找上早就不往來的表弟呢?」她的意思是,哪有表弟越俎代庖的道理,身為表姊應當體諒表弟的難處,幫襯不了也別添堵。
「可是家裡窮呀!又破又舊的屋子根本沒地方讓我們母女容身,每天吃得又差,連點肉渣子也沒瞧見。」她那幾個嫂子摳門得很,有好吃的端進自個屋裡吃,只讓她們母女聞聞味兒,氣得她只想揪住她們的頭髮一陣捉臉。
「表姊有吃飽嗎?」牛青苗問。
李文瑤想搖頭,但是看著她那雙明澈水眸,李文瑤又不自覺的點點頭。吃得再差還是有頓飽飯,所以她怎麼也不離開,忍受著又小又臭的居處。
「表姊可知我家從未吃飽過,我兩個弟弟妹妹也常吃一頓、餓一頓的,我們都知道餓是什麼感覺。」
「那關我什麼事?」又不是她的弟弟妹妹,她只要顧好自己就好,旁人的死活與她何干?
「那你日子過不下去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眼沒瞎口能言,四肢健全,找個養活自己的差事並不難,我們為什麼要收留你?」
其實牛青苗壓根不介意家裡多兩張嘴吃飯,不過就是多添兩副碗筷罷了,但前提是不能算計她,想要佔她的屋又花她的銀子,看人要看心,心中不善者是養虎為患。
「你……你居然是個不能容人的,我只是要一片瓦遮雨……」李文瑤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我為什麼要容人?你可不是我們吳老三家的人,我讓你上門走親戚是厚道,家小人多不留客是人情,難不成我還得把我的家讓出來,給你一個不知從哪個旮旯角出來的表姊?」她還真看得起自己。
「你、你……」李文瑤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氣到眼淚都凝住,一張臉漲得通紅。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是沒有娘家、兄弟,真要過不了,還有兩位表哥能投靠,你自個兒的姥爺、姥姥還能不讓你住嗎?老宅子那邊的情況我比你清楚,去年夏天秋山拿了十兩銀子給他們蓋一明一暗兩間屋子給兩位老人家養老,挪一間暗房給你們母女住不成問題。」
這女人怎麼這麼精明,話一說就是一籮筐,由不得人反駁,聽得傻李文瑤暗暗生恨。
「要說你沒有一點能耐我是不信,要找我們通常會上山坳村那邊的屋子,就算沒人招呼也能留下話來,可是你卻一個女人帶了個孩子就直接到了縣城,還不用打聽就知道我們住在哪裡,你說,我們心裡要怎麼想。」牛青苗毫不客氣的一語道破。
李文瑤下不了台,臉色忽青忽白,但她仍不願就這樣放棄,於是她咬著下唇,裝出楚楚可憐的神情,瞅著吳秋山道:「秋山,你就任著她欺負我們母女倆嗎?想咱們小時候還玩在一塊,舅母在一旁笑著說咱倆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要不是天意弄人咱倆該是一對。」她有意無意的暗示,要他懂得把握機會,她就在他唾手可得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