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若坐在鏡前,端詳了自己半晌,總覺得哪裡不太滿意。奇怪,她平時對外貌並不會這樣在乎,也因為自己還算有幾分姿色,頗為自信,但今天總是自慚形穢,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害怕見人。
「啟稟王妃,王爺來了——」門外,又傳來紅珊的聲音。
楚音若心尖一顫,連指尖似乎都有些發抖。
「你們都下去吧,本王自個兒進去找王妃說說話。」確是端泊容的聲音。
楚音若站起來,想上前迎他,腳卻似動彈不得,僵在原處,而端泊容已經兀自推了門進來。
「王爺。」她只得垂眸地向他施禮道。
「王妃等我等了很久?」端泊容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王爺何出此言?」楚音若裝傻。
「方纔在大門口,我老遠便看見紅珊在那兒守著,一見我進了垂花門,便飛快往回跑。」端泊容道,「難道不是你吩咐她去的?」
「原來紅珊是去等王爺回府了?」楚音若只怕面子上掛不住,抵死也不想承認,「妾身還說呢,這丫頭大晌午的到哪兒去了。」
「怎麼,原來是她自作主張?」他挑挑眉,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那丫頭……一向忠心得很,」楚音若支吾道:「看到王爺最近一回府就往薄色妹妹那兒去,她大概是心裡著急。王爺也知道,主子若不得寵,底下的丫頭在府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哦,原來如此。」端泊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王妃知道我今日來你房中,所為何事?」
「何……何事?」他每挪動一步,她就覺得像有巨大的壓力向她逼近,逼得她臉紅心慌,不能自已。
「王妃不知?」他故意反問。
「妾身……」她抿了抿唇,「還望王爺明示……」
他在她面前站定,低頭盯著她,昨日那種感覺再度來襲,他的呼吸、體香溫度,籠在她四周,雲纏霧繞,將她層層包覆,無路可逃。
「今日早朝,」他忽然道,「父皇忽然說起踏春之事,特許宮中嬪妃、皇室女眷於春分隨駕前往楓丘觀賞京郊美景,命我負責此行之防務。」
楓丘?怎麼又是這個名字?楚音若蹙了蹙眉。
那日端泊鳶才約她到楓丘一見,今天蕭皇就說要去楓丘踏春,這其中,不會有什麼關聯吧?
「聽說,此次踏春是泊鳶向父皇提議的。」端泊容意味深長地道,「看來,泊鳶很懷念那個地方啊。」
「楓丘什麼模樣,妾身都不太記得了。」楚音若連忙掩飾道,「也就在御學堂的時候去過。」
「對啊,那次想必令王妃終生難忘吧?」端泊容的目光如箭,彷彿要扎進她的心底。
他在吃醋嗎?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虧了他斤斤計較。
「王爺不提,妾身都快記不起來了。」楚音若虛尬地笑道。
「此次去楓丘故地重遊,王妃自然什麼都能想起來。」端泊容眉宇間有著隱隱的慍色。
「話說楓丘為什麼要叫楓丘啊?」楚音若只得岔開話題,以免他糾結於此,「有很多楓樹嗎?」
「楓樹不得見多,倒是有許多梨樹。」端泊容抬眸瞧著她,「春天,正是梨花繽紛之時,王妃想必很期盼那番美景吧?」
好吧,她想起來了,她跟端泊鳶在什麼梨樹林裡過了夜,第二天被他撞個正著……這樣說來,好像被他捉姦在床似的……其實應該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依古代人那保守的性格,另一個楚音若又是大家閨秀,能跟端泊鳶牽牽手、親一親,就已經不得了了。
「過兩日就動身去楓丘了,王妃好好準備準備。」他似乎不願再談及過去,冷冷道,「本王先去薄姬房中瞧瞧她。」
「薄色妹妹想必是不能同行的,要獨自留在府中,難為她冷清。」楚音若嚅唇道。
「所以,本王更該去寬慰她。」端泊容答道,轉身要離去。
所以,他就這樣走了?她盼了他半日,本來還指望能繼續昨日的纏綿旖旎……但他就這樣三言兩語,把這番對話了結了?
楚音若一顆心頓時冷了下來,昨日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是午後輕灑的一場春雨,太陽一出來,便蒸發殆盡。
「恭送王爺。」她垂眸,屈膝施禮道。
他亦沒有再說什麼,一陣沉默之後,她聽到推門而去的聲音。雖然只是門「砰」的一下,但她的心尖卻像被什麼狠狠撞到了似的,不由得一陣疼痛。
她真不該在這場遊戲裡付諸什麼真情,越是憧憬,越是灰心,只是走到了這一步,她卻已泥足深陷,再也無法全身而退……
第十二章 王爺妒火中燒(1)
話說,這裡為什麼叫做楓丘呢?走了這半日,半株楓樹也不曾見。
然而,卻像端泊容所說的,這裡到處栽滿了梨花,在春意盎然中嫣然一片粉色,越發勾起春情萌動。怪不得這麼多女子喜歡到這裡來踏青。
聽聞從前楓丘是歷代蕭皇圍獵之地,然而近年來因為有了新的狩獵之地,這裡便漸漸廢棄了,反而因為風景秀美,成為了皇親貴胄的遊玩之地。不過,幾個營地倒也是現成的,地勢安全得很,紮了帳篷便可放心在此小住數日。
楚音若本以為聞遂公主也會一同前來,然而聽聞駙馬感染風寒,她要留在府中照顧夫君,想必這次是見不著了。而端泊容負責防務,一大早便忙前忙後,連跟她說話的功夫也沒有,這讓楚音若倍感無聊。
吃了午飯,楚音若打算去林中走走,她囑咐雙寧留下來打掃帳篷,讓紅珊一人陪著她閒逛。
此時已是春分時節,天氣回暖,林中梨花開得正俏,花樹一路斜立,纏繞一條明澈小溪,溪水花影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然而,雖說明日高照,但畢竟還是早春時節,一陣風來,楚音若顫了一顫,她今天穿得單薄了些。
「王妃可覺得冷?」紅珊在一旁道,「不如奴婢回去取件斗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