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阿爹,你聽我說。」楊柳兒剛要起身,聽到這話趕緊又過去抱住父親的大腿,小嘴簡潔明快地把上山所遇之事都說了一遍,當然順路救了連君軒又扶著他下山之事,她聰明的隻字未提。
語畢,楊柳兒又道:「小紅狐狸特意給我引路,我上去的順利,下來的也容易,保管不會迷路。阿爹若是不信,哪日隨我一同去試試就知道了。」
聽了這段奇遇,楊山沒有探看那籮筐的藥材,反倒翻來覆去詢問墓群的方位,顯然也發現其中蹊蹺之處,他最後皺著眉頭下了決定,「明日一早,我同你一起上山。」說罷,又吩咐楊杏兒,「準備一些紙錢元寶和供品。」
楊杏兒不知父親為何如此安排,卻趕緊應了下來,又給小妹使了個眼色,楊柳兒會意,立刻就說傷口疼,楊山果然心疼了,趕緊攆她回房擦藥。
折騰了大半日,楊柳兒實在是倦了,就著楊杏兒的數落吃了一碗手擀面就要昏昏睡去,不想這時候家裡卻是來了外人。
一個穿著藍衣、戴著小帽,打扮的很是利落的年輕男子推開了楊家的院門,和和氣氣的同正在院子裡洗碗的楊杏兒打了招呼。
楊杏兒趕緊把他迎進來,又喊了父親出來待客。
楊柳兒好奇,見狀也不願睡了,極力撐著眼皮坐在屋角聽個原由,結果這一聽卻是喜出望外。
原來這人是城裡安和堂的藥材採買管事,姓魏名春。因為藥堂裡急缺年分高的黃芪配藥,偏偏店裡的年分不足,無可奈何之下就在周圍幾村轉悠,看看能不能找到好貨色。
這真是瞌睡的時候天上落枕頭,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別說楊柳兒歡喜,就是楊山和楊杏兒也忍不住感慨楊柳兒的好運氣。
魏春不過二十歲年紀,許是常年在外走動,風吹日曬,臉色有些黑紅,行事大方,眼神也清透,他也是個聰明的,一見楊家人這般神色就笑道:「難道我今日真是來對了,大叔家裡真有我苦尋不到的好藥不成?」
楊山點頭,無奈笑道:「不瞞魏兄弟,我家小丫頭貪玩,今日當真在山上得了幾根黃芪。不如拿來給你看看?」
「好,勞煩大叔了。」
不等楊山發話,楊柳兒已樂顛顛的跑出去尋籮筐了,楊杏兒生怕魏春笑話小妹心急,上前替他續了一杯溫茶。
魏春抬頭接茶碗,許是心裡藏了事,一時失了分寸,手指就觸到了楊杏兒的手背,兩人齊齊尷尬的紅了臉。
好在楊柳兒很快就跑了回來,魏春接過那幾根尚且帶著泥土的黃芪一看,登時讚不絕口,直道:「這樣年分久的黃芪真是少見,難得沒有黑心爛皮,炮製過後一定能出不少切片。」
楊柳兒越聽眼睛越亮,開口就要詢問價格,不曾想楊杏兒太瞭解她的脾氣,及時伸手摀住她的嘴,拉到一旁。
家裡有長輩在,哪有她們姑娘家開口的餘地?哪怕這黃芪是她挖回來的也不行。
魏春把姊妹倆的模樣看在眼裡,嘴角忍不住偷偷翹了起來,他本是受人之托,不過這藥材又當真是好東西,於是爽快開口道:「楊大叔,這幾根黃芪我收了。價格就按照世面最高價,每根二兩銀子,總共十兩,您看如何?」
以前甘沛縣周邊的山林還沒被破壞的時候,村裡也有人挖了藥材去城裡賣,當時三年生的上好黃芪也才幾十文錢一根,楊柳兒挖回的這幾根就算年分高些,價格卻翻了幾十倍,這實在是出乎楊山的意料。
楊山生性又老實厚道,趕緊擺手拒絕,「魏兄弟太客氣了,這些藥材不值這麼多銀錢,給個三兩銀子就拿走吧。」
楊柳兒見父親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急得眼睛冒火,結果又被姊姊在胳膊上掐了一記。
這一幕恰恰進了魏春眼裡,他極力忍住笑,直接從荷包裡掏出兩錠五兩的銀錁子放到桌上,說道:「大叔,這幾根黃芪當真值這個價錢。我們藥堂開門做生意,怎麼可能賠本,您就放心收著吧,以後再挖到好藥材,就讓人去安和堂給我送個信,我保管早早過來。」
楊山見他給的誠心,確實不像有勉強的模樣,猶豫半晌這才點頭收下銀子。
楊杏兒送魏春出門,想著父親和小妹還要上山,就詢問幾句藥堂裡什麼藥材價格高,魏春極有耐心的給她講解了好半晌,末了才告辭離開。
楊杏兒回身進屋就見楊柳兒抱著銀錁子往她的寶貝錢匣子裡放,她好笑的搖了頭。不知小妹將來要嫁個什麼樣的婆家,但凡窮一點的也養不住她這個小財迷啊。
第十章 再見連君軒(1)
不提楊杏兒如何感慨,光說楊柳兒上山一次就發了一筆財,她歡喜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待得早晨起來,她的眼下就黑了一圈,自然又挨了姊姊好大一番嘮叨數落。
待吃過飯後,楊山背起許久不用的弓箭和柴刀,楊柳兒的藥簍則背了供品、紙錢,父女倆就避開村人的眼睛上了迷霧山。
如同楊柳兒昨日所說那般,只要順著稀稀落落,隔很遠才能見到一棵的金錢松走就不會迷路,不多時,父女倆就來到了昨日那個墓群跟前。
楊山仔細打量過那些沒有字的墓碑,須臾,拉著小女兒擺好供品,燒了紙錢,末了跪倒磕頭,低聲求告道,「諸位前輩,昨日小女無意間打擾此處清靜,今日楊某誠心供奉香火聊表歉意,還望各位多包涵。無奈楊家家貧,以後還要經常上山打擾,在這裡先祈求各位前輩寬宏。」
說罷,他磕了三個頭,站起時卻是吩咐楊柳兒,「快過來同前輩們發誓,絕對不會把上山的法門洩露出去,但凡到墳前必定祭拜。」
楊柳兒還想說這裡有別人來過,比如那位連少爺,但見父親一臉嚴肅,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規規矩矩的再次做了磕頭蟲,舉手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