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說的也是,我都忘了你這傷是可以坐起的,太久沒見你躺得這麼殘廢,讓我不禁想起你燒傷的那段時日。」太斗單臂將他扶起,讓他可以貼靠著牆坐著。
「你提那麼久以前的事做什麼?」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他壓根不想想起。
「跟連姑娘說呀,就說你這個人肯定是命中犯煞,要不然怎會老是碰上大劫,可偏偏又能大難不死。」太鬥快手餵著粥,穩穩的一口一口喂。
「我不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不是,我剛剛跟連姑娘提及你每次遇大劫,全都是身上無法穿衣服,你那身子我從以往就看到不想看了,想想你真不是普通的倒霉。」說著,逕自哈哈大笑起來。
夏侯歆冷冷睨他一眼,餘光瞥見連若華搖頭苦笑,這下子總算明白他們剛剛到底在笑什麼了……好他個太鬥,拿他的苦難當玩笑說,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兄弟?
「你要照顧一個燒傷的人,也是不簡單的事。」連若華語帶佩服。
他身上留下的猙獰傷痕,是大面積的三度灼傷,極難照料,尤其是在這年代還能救得活,她只能說他真的是鴻福齊天。
而救得活之外,接下來的復建才是可怕的一環。她可以想見他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恢復到行走自如的狀態,豈料又遇上這災事,讓他給掉下山谷,莫怪那時的他萬念俱灰。
「那當然,當時——」
「太鬥,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要你去做什麼?」夏侯歆不耐的打斷他。
混帳東西,拿他痛苦的過往當話題和連若華攀談,還有說有笑的,是存心在他傷口上再撒一次鹽是吧。
「就算要去,也得要先讓你把藥喝下。」太鬥快速地把一碗粥喂完,順便把藥碗給遞了過去。
夏侯歆一口把藥喝下後,又道:「順便替我買幾套替換的衣袍。」他已經受夠不穿衣服的日子了。
「要不要順便備馬車?」
夏侯歆思索了下。「暫時先不用,我的傷還痛著,怕要是移動又鬧得更疼,那就不妥了。」
「好,我知道了。」端著兩隻碗起身,太斗笑看著連若華。「連姑娘,我去去就回,勞煩你看顧我家二爺。」
「不用客氣。」連若華朝他微頷首。
待太斗一走,他隨即便問:「太斗跟你聊了什麼?」
「沒聊什麼,只提到你以前遭火燒傷,靜養多年,結果現在又遇到這事。」
「就這樣?」純粹拿他的悲慘當玩笑說笑?
「他還說你很硬氣,燒傷後極力振作,哪怕走動時身體會遭受裂開般的痛,你還是咬著牙一遍又一遍地練走,試著伸展雙臂,甚至還隨他習武,他說你很了不起。」連若華照實道。
「真的?」太斗那張狗嘴吐得出象牙?他真是懷疑。
「我也很佩服你,因為我知道復建是很漫長的路,有時候內心的痛苦會比外在的傷勢還要折磨人。」
夏侯歆這會是真的愣住了,不禁望向窗外,天色陰霾得像是隨時要下雨般。天無異象,為何這兩個人會同時道出這般肉麻的話?
「不過人總是這樣的,只要能夠撐過關卡,總會否極泰來。」
「關卡?」
「你不覺得人生就像是經歷一道道的關卡,就像是老天見不得人好似的,但其實這都是試煉,等著你一道地道通過,嘗過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之後——」她像是賣關子般的頓了下。
「一切否極泰來?」他問。
他對她的論調頗有興趣,沒想到她這般年輕的姑娘,竟會有如此深刻的見解。
「不……應該會慢慢地習慣人生的苦難。」
夏侯歆眼角抽動,直想要撤回方纔的想法。
就說了,這個女人和太斗是一掛的,吐不出好話。
思忖著便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他抬眼望去,果真瞧她笑瞇了眼。
她是個很美的姑娘,有雙極狐媚的水眸,但當她笑瞇眼時壓根不見半點媚態,反倒有抹清朗英氣,像是煦暖的風吹拂進人心,像是溫柔的光驅散黑暗,教他望著望著,不知怎地,就忘了移開眼。
第五章 爭搶囊中物(1)
晌午過後,陰霾的天像是蘸污的筆洗,從角落開始污黑,蔓延到天際,然後開始落下豆大的雨水,打得山林小屋震天價響。
「哇,好大的雨!」剛好歸來的太斗幾個箭步便衝進山林小屋。
「不打緊吧?」連若華剛好從房裡推門走來。
「不打緊、不打緊,已經到半路了,雨才開始下。」太斗身上被雨水打得半濕,但護在懷裡的包袱壓根沒被雨水給打濕。
連若華見他束起的發都已經滴著水了,回房拿了條大布巾給他。
「多謝。」
「不客氣。」
兩人相視而笑,一同朝房裡走去,這一幕看在床榻上的夏侯歆眼裡,是說不出的……衝擊,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苦澀。
「你這衣袍都濕了,先脫下吧,否則這天候冷風一吹還是容易受寒的。」連若華見太斗的衣服已經半濕,趕忙催促著。
「也是。」太斗動手脫著上衣。
「太鬥,姑娘家在場,你這是在做什麼?」夏侯歆冷聲啟口。
太斗頓了下,原本他也覺得不妥,可問題是這姑娘和尋常姑娘是不一樣的,她連見了夏侯歆下身也依舊面不改色,他不過脫了上衣,應該不成問題。
「無妨,反正也挺賞心悅目的。」連若華壓根不介意。
賞心悅目?太斗微揚起濃眉,想了下,看了眼夏侯歆,不知怎地,開始同情起他。
不知道他被全身看光光時,這姑娘是否抱持著同樣賞心悅目的心情……
他邊想邊脫著上衣,突覺有一道熾熱的視線纏在自己身上,不禁側眼望去,對上連若華的眼。
還真的盯著他……
夏侯歆眉眼一沉,不知怎地厭惡起太鬥。太斗是個武人,但他壯而不碩,身上無一絲余贅,身形結實剛強……她就這樣盯著男人,簡直是……淫蕩!
「太鬥,你身上有傷。」連若華微皴起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