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她好喜歡這種平淡的幸福——清新、雋永、流長。
「謝深樂,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很開心,很久沒這麼開心了。」她轉頭看他,沐浴在陽光下的笑容洋溢著無窮的幸福。
他也是,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謝深樂雙手後撐,瞇眼看向方嘉儀。「今天還沒結束呢,晚餐過後還有活動。」
「什麼活動?」她沒想到謝深樂會把行程排得這麼滿。
「你不是說要去跑步嗎?我帶你去跑步。」
謝深樂笑開,那笑容比陽光還璀璨。
第7章(1)
「不是說要帶我來跑步嗎?」方嘉儀鄙視了他一眼。「結果是帶我來看別人跑步?」
晚餐過後,謝深樂帶她到校園裡散步,這裡有很多人運動,老少都有,慢跑、快走、散步,各有各的步調,又因為有一片大草皮,還有人練習棒球。
不過全場只有她一個人坐輪椅。
「我先帶你來場勘。」謝深樂沒皮沒臉地說,「你現在連走路都沒辦法,還想跑步呀?唯一的辦法不是看人跑,就是我抱著你跑,你要哪一個?」
他繞到輪椅前,對她大張雙臂。
「你幹麼啦?」也不想想他現在的樣子有多引人注目,她又坐輪椅,很容易引來路人的目光好嗎?方嘉儀覺得臉好燙。「快走啦,不要佔著路中間。」
「好好好。」謝深樂雙手高舉,繞回她身後,推她前進。「嘉嘉不要小看我,抱你跑個十圈、八圈的絕對不是問題,你那麼輕。」
這時就要感謝他爸爸非人的堅持與特訓了。
「我等康復了再自己來跑。」沒有女孩子不喜歡別人誇自己輕的。方嘉儀拍了拍燒紅的臉蛋,真慶幸現在天色昏暗。
「不帶我喔?」謝深樂可憐兮兮地說:「做人不能過河拆橋。」
方嘉儀抖了下。「你這樣子跟我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差好多喔。」
「我喜歡你,當然不會對你冷冰冰。」她說話真是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想之前他求而不得多辛苦,不斷地隱忍,沒在沉默中變態已經很不錯了,頂多就是神經病而已。「還是你喜歡冰山?」
「哪有?我只是好奇一個人的變化居然可以這麼大。」想他一開始快跟陰沉畫上等號,現在已經會裝可憐和賣萌了,天理何在?
「誰不是這樣?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應對方式,你會用跟你媽媽相處的方式去跟上司或同事相處嗎?」這道理淺顯易懂,怎麼放到她身上腦子就轉不動了?關心則亂嗎?
「嗯,你說的對……」在對方心裡是什麼定位全都會反映在他跟自己的應對方式上,是她太傻,還幫陳建邦疏遠的行徑找理由。
方嘉儀右手按上心口,意外發現這次想起陳建邦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痛了,感覺淡了許多,這讓她很開心。
「怎麼了?不舒服嗎?」謝深樂擔心地停下來問她。
「沒有,我很好,很久沒有這麼好了。」她抬頭仰望夜空。「可惜今天看不到星星。」
「下次帶你去山上看星星。」謝深樂笑了聲。「還可以順便看日出呢。」
「好呀,都忘了上次看日出是什麼時候了。」她懷念把自己包得跟熊一樣,在寒風中瑟縮著等待第一道曙光。「等我腳好了我們就去。」
「好。」他馬上應了下來,然後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謝深樂,你看前面好多人喔,在幹麼呀?」這片校區不小,謝深樂推著她才繞半圈就花了十分鐘,拐個彎就看到前方的大樹下圍了一群人,手上還拿著手機,不知道是拍照還是錄像。「我們去看看有什麼活動好不好?」
謝深樂哪裡會說不好,他推著方嘉儀靠近人群聚集處,還沒有完全走近,看見大樹下那一排由低至高的單槓,他就知道大概是什麼情形了。
「應該有點看頭,希望能在這裡看到好手。」
「你知道?」方嘉儀轉過頭問他,只見他回視的目光熠熠閃亮。
「嗯,你看就知道了。」謝深樂賣了個關子。
因為坐輪椅的關係,方嘉儀視線不高,兩人只能在側邊觀望,不過這樣也足夠了,雖然圍著人群,但沒有到密密麻麻的地步。
他們來的時機剛好,似乎是中場換人的時間,只見樹下站了七、八名男女,男性多半穿著貼身無袖背心,身材健美,更有幾人直接裸露上身;女性則多半是寬鬆的運動服。
只見其中一名男子上前,站到最高的單槓下,雙手高舉握桿後,微微擺盪兩下,迅速引體向上,幾次後開始出現花招,像是用腳勾住單槓轉了兩圈,再用手撐舉,身體跟地面平行。
「好、好帥喔!這真的太厲害了!」方嘉儀不由得驚呼。她唯一看過類似的場景就是奧運體操直播,雖然這跟體操有些差別,但是現場感受不一樣,畫面令人震撼。「如果我的手也這麼有力就好了,靠扶手就能去很多地方,說不定連二樓都爬得上去。」
她在家很多時候都是靠扶手行動的,但是撐不了太久,所以都不敢離輪椅太遠,免得手沒力直接摔到地上。
謝深樂捏了下她的肩膀,頗不贊同地說:「你怎麼不爬到屋頂上去啊?」
「爬上屋頂幹麼?修水塔呀?」方嘉儀應了句,讓本來因為她誇獎對方帥有些不爽的謝深樂頓時哭笑不得。
「我都不知道嘉嘉這麼厲害,還會修水塔。」撫上她的脖子,謝深樂由陰轉晴,笑了出來。
淡淡的笑聲傳進了方嘉儀耳裡,不知為何,她背脊突然傳來一股麻癢感,她不自在地蹭了蹭,像條小蟲一樣。
「我還修理紗窗、紗門呢!」方嘉儀哼了聲,強迫自己把視線定格在單槓上的男人,忽視掉身後越來越有存在感的謝深樂。
他簡直愛死了方嘉儀在他面前耍的小性子,如果他在她心裡不是值得依靠或是能包容她,以她的個性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她也沒有排斥或厭惡他的碰觸,或許潛意識裡已經接受他了,只是心裡還有一道檻過不去,尤其是對背叛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