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墨瑛熙暗暗駁斥朱涓就不怕,可隨即他轉念一想,若是朱涓得知實情,她會不會也因為感到懼怕而不再接近他?
不知為何,這樣的念頭讓他有些煩躁,他懶得再搭理杜梅虹,逕自轉身離開。
當他在那間奇怪的書鋪將杜梅虹當年送給他的定情玉扳指,隨著一枚銀子一塊投進那個箱子裡時,他同時也捨棄了這段情分,此刻他的心裡已不再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情意,那些都隨著這五年多的時光給消磨掉了。
如今她對他而言,只是弟弟的妾。
「瑛熙哥!」杜梅虹朝著他的背影柔聲呼喚,想喚回他。
但他走得絕然,不再為她停留。
她那雙注視著他頎長身影的美目,染上一抹惱恨,她怨嗔的想著,當年他要是不告訴她他身中惡咒之事,她也不至於轉而投入墨璉熙的抱懷,分明就是他的錯,他怎能這麼無情的對她?他應該一直默默的守著她才是,怎能為了一個低賤的丫鬟責備她?都是那個該死的丫頭!
第6章(1)
天才濛濛亮,朱涓就迫不及待的捧著熬了三個晚上才縫好的衣裳,來到偏院想送人。
她也知道自個兒來得太早了,可是她昨兒個做好後,一想到這身她親手做的衣裳能穿在他身上,便興奮得怎麼都睡不著,一大早便起了身,加上今兒個是她的輪休日,索性早早過來等他。
見屋裡頭沒人,她心忖他可能還沒起身,遂先到後院去看貓,沒料到剛推開後門,就瞧見驚人的情景,她頓時瞠目結舌,一臉難以置信。
一定是她眼花了,天底下不可能有這般離奇的事,一頭獅子竟然變成了人?!是她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
驚駭中,朱涓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過去時,她驚愕的發現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石大哥!
她心下更加認定方才是她看花了眼,石大哥應是藏在獅子後頭,獅子剛好走開,她才會錯以為獅子變成了人,這麼一想,她不禁四下搜尋獅子的身影,但院子裡只有石大哥一人,壓根沒見到什麼獅子。
等等,石大哥好像是赤|luo著身子……她的目光定在正拿起擱在一旁的衣物,一件件穿上的他身上,兩隻眼睛驚駭得瞪得老大,她駭然的想著,也許她方才沒有看錯,否則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光著身子?!
墨瑛熙早就發現她了,只是方才正逢他變回人身的時間,也沒辦法出聲趕她走。
奇怪的是,這兩日也不知怎麼回事,比起先前,變回人身的時間似乎提早了一刻,否則平日裡他都會回房裡再變身。
昨天他冷不防在後院變回了人身,沒事先準備,只好光著身子走回寢房,今天為了以防萬一,他特地命人替他先準備好一套衣物,果然用上了。
變身為獅子後,他也染了野獸的習性,不喜歡老是待在屋子裡,夜裡常會待在後院。
穿好衣物,墨瑛熙這才看向她,眼神冷冽如鋒,嗓音也夾帶著凍人的寒意,「看夠了嗎?」
朱涓驚愕得出不了聲,身子也僵住了,只有雙眼能眨動。
看著眼前那張英俊的面容,她努力抑制心中的驚恐,再思及這個人從來沒有害過她,還屢屢幫了她,驚懼不自覺少了幾分。
須臾後,她定下心神,暗暗輕吐了口氣,撓了撓腮頰,憨笑道:「石大哥,你方才光著身子是在練武嗎?」她不敢去想方才瞧見的那幕,只好假裝沒看見。
墨瑛熙想起那日杜梅虹說的話,既然適才她已經看到了,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像一般人那樣會懼怕他,所以他不容許她搪塞過去。「我不是在練武,你方纔所見並非幻覺。」
朱涓沒想到他反倒要戳破她的粉飾太平,不免呆住了,不知該怎麼接腔,過了好半晌,她才勉強擠出話來,「是嗎?想不到石大哥竟然會這種神奇的把戲。」那定是某種把戲吧,否則一頭獅子不可能會變成人。
「我不會什麼神奇的把戲,你沒看錯,你這幾天見到的那頭獅子就是我,我就是那頭獅子。」他殘忍的逼她面對現實。
聽他親口承認,她錯愕的張大嘴。「是、是嗎?!」她接著想起一件事,脫口而出,「怪不得那日你會知道我想逃出王府的事。」
墨瑛熙一言不發的瞅著她。
朱涓被他那雙冷黑的眼眸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摟緊了懷裡的衣物,接著想到她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她急忙抬起五指,對天發誓,「你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洩露一個字,要是說出去,就教我不得好死!」
她這一抬手,懷裡原本拿著的衣物沒抱穩,掉了下去,她趕緊撿起來,這才想起自個兒一早過來的目的,她緊張的將那身衣裳遞到他面前。
「石大哥,你先前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也沒什麼好謝你的,所以就給你縫了件衣裳,你試試合不合身。」她期盼的看著他,希望他能收下她的心意。
知他一向都穿武人的窄袖勁裝,因此這件衣裳的衣袖,她特地做成束口的,且為了買這身灰藍色的布料,她花光了這些年來所有的積蓄。
墨瑛熙沒接過那件衣裳,依舊凝視著她,緩緩啟口,「你不覺得我是怪物嗎?」
朱涓用力搖頭。「石大哥怎麼會是怪物,我不知你為何會變成獅子,可我想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你讓無處可去的大花它們繼續留在這裡,還幫我解決了被迫嫁給陳伯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好人,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永遠都是我心裡那個可靠又善心的石大哥。」說完,為了顯示自己沒有畏懼和嫌棄他的意思,她朝他走近,拉起他的手,將衣物硬是塞到他手中,一邊催促道:「你快去試試,看看有沒有不合身之處,我再幫你改改。」
經歷了杜梅虹的欺瞞,他變得不太相信人,他定定的望進她的雙眼,想確認她的這番話是出自真心還是虛假,而她迎視他的眼神中,一片坦然,甚至流露出一抹熱切的期盼,雖然帶著一絲緊張,但他想那是因為擔心他不喜這身衣服,因為她的眸光完全沒有畏懼,更沒有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