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人是英國出身的南諾言先生嗎?婦產科醫生?」
辛晏然點點頭。「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
艾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般。
「我的家世與出身,的確配不上阿德烈家族。」她瞭解艾德的難堪。
「你真的是南諾言的妻子?」他不敢相信,卻又覺得有此可能。
辛晏然有一種不尋常的清新脫俗之美,或許這是吸引南諾言的致命吸引力。像他,好幾次幾乎要迷失在她會說話的眼瞳裡。
「如果你不相信,想要求證,你可以查去年五月二十六日的報紙,我想上頭應該有刊登我和諾言結婚的消息。」
「我會的,下午我再來看你。」艾德站起身來,匆匆離去。
「我好想回家。」說話的是辛晏然在療養院認識的朋友多娜,她比辛晏然大三歲。
「你可以請家人來帶你回去啊!」有家人真好。
「不可能的,我哥哥結婚了,新來的嫂嫂不准我住在家裡,否則她會離家出走,上次就是這樣,所以我才又回到這裡的。」多娜快哭出來了。
「嫂嫂不瞭解你,所以才會不願意你住在家裡。」
多娜患有憂鬱症,再加上厭食、自殺上癮……等等諸多因素而被家人送來這裡。
多娜曾和辛晏然談起過她多次的自殺經驗,兩隻手臂老早就被她割得慘不忍睹。辛晏然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傷心事能讓多娜不斷地想尋死呢?
她問過多娜,多娜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拒她說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想盡各種方法,就是想死。
「昨天我又睡不著了,好煩。我覺得我哥哥的太太會雇殺手殺了我,不如我自己死來得好。」
多娜又開始偏激了起來,辛晏然很擔心她真又走上絕路。
二十分鐘太短暫,她來不及勸多娜什麼,就又被趕回病房裡了。
艾德走進辛晏然的小房間,笑容逸去,眉頭深鎖。
「為什麼有人這麼殘忍,想要你生不如死?」對於一個精神狀態正常的人而言,被關在這裡一年多,包圍在這麼多詭異的問號裡,對她來說簡直是折磨。
「你相信我了嗎?」辛晏然喜出望外。
「我到圖書館查了那天的報紙,裡頭詳實記載了你的婚禮情況,不過你們——結婚似乎結得很突然。」
她點點頭,神情有些許落寞。「是的,我高攀了一顆不該屬於我的星辰。」
「你的丈夫……可能另結新歡了,昨天我參加一個巴黎藝術展,恰巧遇見你的丈夫,他的身邊有個大家閨秀柔情似水的偎著他。」
她的黑眸倏地變暗。「你認識諾言?」
「不是很熟,算是點頭之交,他曾經支援過療養院婦產科一陣子,六年前吧!」
這家療養院是貴族式療養院,專門收容有錢人家裡視為恥辱的精神病患,有錢自然能使鬼推磨,這間療養院請了各科醫師駐診,吸引了上流社會有此需要的人士將家族罹患精神病的家人往這裡送,專業又保密,光是保密這一項,就讓許多人安心。
「我在這裡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不過——我可以用非正式管道將你弄出去。」
「可以嗎?你真的有辦法嗎?」
「你得再忍耐幾天,可以嗎?」
她笑了,「謝謝你。」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囚籠了。
南諾言醉了,也許是因為今天是聖誕節,街上正洋溢著歡樂的氣氛,所以他多喝了點酒,今晚他不準備出診。
也許是因為那個結婚後第二天便告失蹤的小妻子。她就像蒸發了一樣,他找了許多地方,卻毫無她的音訊。她身無分文,能躲到哪裡去呢?
辛晏然,你讓我整顆心都擰碎了。他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如此殘酷地待我。他在心中吶喊,苦澀地狂笑。他真該死,為什麼非要在新婚之夜強迫她,結果把她逼走了。她好嗎?懷孕了嗎?他好怕她選擇孤孤單單地生下孩子,更怕她用什麼土防噶墮胎,危害到自己的身體。
他走下他的保時捷,東倒西歪地走回他在巴黎剛買下的豪宅。
應門的是管家巴金,當他看見叫門的人是主人時,微愣了下。在巴金的眼裡,這位自律甚嚴的主人是滴酒不沾的,今天怎會帶著滿身酒氣和醉容回家呢?
「巴金,我不是放你假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怕主人一個人寂寞,所以留下來陪你,我太太也來了。」
「哦!叫你太太以後也搬進來住吧!夫妻分隔兩地是大不幸,你們應該住在一起。」南諾言進入大門後,意有所指地道。
「謝謝主人。」巴金笑了。
「你們過節去吧,我很好。」
他踉蹌了一下,巴金立即上前扶著他。
「主人,你有個朋友來訪。」
「朋友?」他在巴黎,不想見什麼朋友。
「是白令海先生,他在健身房。」
「叫他明天一早就離開,我不想見到他。」南諾言嚷道,白令海曾欺侮過他的晏然,他早該把他開除於朋友名單上。
南諾言緩步回到自己的臥房,隨即倒臥在四柱床上,瞪著天花板出神。
他的心恍若被利刃凌遲般,他不曾追過女人,一向只有女人倒追他,而辛晏然是少數他想追求的女人。
壞就壞在他們相識的方式,讓整個美好人生從此變了調,蒼天不仁,莫過於此。
終於,睡意來襲,讓他暫時能夠不去思考。
翌日清晨,敲門聲讓南諾言不得不清醒。他開了門,卻沒打算請白令海入內,只是站在走廊,迎上白令海火冒三丈的眼神。
「我得罪你了嗎?為什麼要趕我走?」
「我不想被打擾。」他冷冷地說。
「我們是朋友,你竟為了一個女人,連老朋友也不要了。」白令海無法忍受。
「我的壞心情讓我無法招呼朋友,你還是走吧,我只想清靜一下。」南諾言語氣平淡。
「沒想到你真的會娶那個骨瘦如柴的小鬼。」白令海想到在巴里島發生的事。
「不准你再用任何輕蔑的字眼形容我的妻子。」他憤怒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