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醫學會議就在他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結束。
「南,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昨晚替人動手術?」問話的是美國州立醫院的婦產科主任喬治。
南諾言笑了笑,站起身收拾桌面的開會資料。「沒有,只是有點失神罷了,今天的專題報告恰巧是我最熟悉的婦科疾病,所以我讓自己放肆了一下。」
「是啊!今天討論的議題了無新意,我也差點睡著了。」喬治心有同感。
南諾言未答腔。
喬治拍了拍南諾言的肩膀,「今晚可有地方落腳?如果沒地方睡,可以和我一起到我丈母娘家借住一晚。」
南諾言稱謝。「我在巴黎有自己的住處。」
他表示瞭解地點點頭,然後曖昧地笑著。
南諾言提了公事包頭也不回地離開會場,懶得探究老喬治曖昧的笑裡藏著什麼臆測,就算他下錯判斷,以為他南諾言在巴黎有個小公館又何妨,反正社交圈裡多的是蜚短流長。
「哇,這真是棒極了!」傑克森太太大笑道。
整個中途之家上上下下全為著南諾言即將到來而歡欣鼓舞,好像古代臣民迎接國王一樣。
辛晏然心裡可不作如是想,她一心希望他已經原諒她了,最好忘了她的存在。
王皓輕靠著她,歎了口氣。「如果你心煩,把你的煩惱告訴我;如果你害怕,深呼吸一下,對你會有幫助,或者,你可以躲起來。」
她愣了一下,酡紅著臉。「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知道你很怕南醫師,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總之我感覺到你怕他,而且很怕。」
辛晏然雙手絞緊。
「我猜對了嗎?」他問。
「皓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的心狂跳。
「你說。」
「帶我離開這裡。」她低語懇求。
「這裡有人囚禁你、限制你的自由嗎?」他很樂意帶她走,但是他想知道原因。
她搖搖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真相。」他逼問。
「沒有真相。」她仍不打算鬆口。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要我如何幫你?」
「皓哥,假裝我們快要結婚了,結婚後我們計劃到美國去發展,你替我懇求南先生,放我一條生路。」
此刻的辛晏然是急病亂投醫,雖然她真的很喜歡王皓,也偶爾會幻想嫁給他,但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的時候,當她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總會染上一種「癡心妄想症,妄想有人能夠救她脫離苦海,而王皓……是她所能想到對她最好的人。
王皓聞言笑了。「怎麼世界上有你這麼傻的人?因為要躲一個人而嫁給一個分不清自己愛或不愛的人。」
「皓哥,我知道我很厚臉皮,不過我不是真的要逼你娶我,我只是想借你一用,讓我有個理由離開這裡。」
「我會照你的話告訴南醫師,但他不一定會相信。」王皓朝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我的階級和身份配不上你……」
「與階級無關,你別瞎猜。」他打斷她的話。
「你真好,全巴黎就你和傑克森太太對我這麼仁慈了。」她欣慰地笑道。
「南醫師到了,南醫師到了!」傑克森太太興奮地嚷道。
王皓鼓勵地拍拍晏然的肩,「走吧!總要面對的。」
「嗯。」她嚥了嚥口水,拉好泛白的裙擺,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
她強迫自己冷靜,穩住步伐,優雅地走下樓,此時樓下早已鬧哄哄,大家顯得很興奮。
她移動視線,迎上南諾言的黑眸。
南諾言的黑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一如以往地深不可測,他只是立於原地不動地看著她,然而,心中閃過一抹連自己也難以察覺的波動。
貴族出身的他自是不同,自信從容,即使僅是隨意的穿著,仍是器宇非凡。
他走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想怎麼樣?」辛晏然不禁尖聲問道。
樓下交談的人群全靜止下來,所有人奇異的目光全轉向辛晏然。
「沒什麼,只是想仔細端詳我所遺忘在巴黎的野花。」他輕鬆地道。
「我不是你的。」
她挑釁地看著他。
「你是的。」
「閉嘴,停止用你現在這種眼神看我。」
南諾言環顧四周,這裡閒雜人等太多,應該換個地方。「到你房裡去。」
「休想!」
大家都在好奇他們的關係,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是兩個小情人之間的鬥嘴。
「休想嗎?你非要弄得人盡皆知你為什麼會來巴黎嗎?」他捉住她的手臂,將她硬拉往二樓他在這裡的臥室。
「你不是君子,沒有一點人性。」
「我不是君子,而你也不是什麼淑女,我們正好配成一對。」
「你這個自大的壞蛋。」
「少裝清高,四年過去了,你仍是我從巴里島帶出來的小騙子,骨子裡散發的醜陋騙不了人。」他冷諷道。
她掙扎著想抽回手,但他抓得更緊。
「我就要結婚了,我要離開這裡,不再受你控制。」她高傲地甩著頭,比他的態度更倨傲。
「結婚?你能嫁給誰?有誰願意替你還錢給我?」南諾言笑道。
「我要嫁給皓哥。」她甜甜地朝他笑了笑。
「王皓!?」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哈哈大笑。「你在做白日夢。」他譏諷地對她一笑。
「我已經受夠你了,我知道你輕視我、鄙視我,覺得我是個卑賤的女人,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怎麼認為,你討厭我、無法接受我,並不代表不會有其他人愛我。」她憤怒地尖叫,轉身想要逃出這個房間。
南諾言隨即抓住她的手腕,並將之反扣在後。
她嘗試用牙齒咬他,又用腳踢他,卻踉蹌倒地,拉他一把,兩人一起跌落地。
「你們根本不相配,而且他不可能娶你的。」
「你狗眼看人低!」她實在太生氣了,所以口不擇言。
「如果你真的嫁給王皓,不出半年你就會後悔,然後你會痛苦地想要離開他。」
「你嫉妒他對不對?因為我並沒有想許多愛慕你的女人一樣愛慕你,因為我不像你預期的像個花癡一般在巴黎等著你看我一眼;更沒有像其他女人迫不及待地為你暖床。」她的頭髮全亂了,像個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