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答腔,只是低下頭印上她的唇,他的唇堅硬、需索、火熱,一點也不溫柔,蠻橫地想表示他的憤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樣看輕他的人格。
他用力分開她的唇,舌尖野蠻的入侵。
她不要他的吻,甚至厭惡他的碰觸,他怎麼恨她、這麼輕視她,卻用吻來懲罰她,根本把她當作娼妓。
他像是被下了藥似的,更像被慾望的火焰燃燒。
他性格的黑暗面在她面前又不自覺地蹦了出來,他抬起頭嗤笑了一聲。「有件事你應該要知道,我比王皓有錢幾百倍。」
辛晏然掙扎著想要起身,更想伸手打他,想將他臉上的嘲弄給撕碎;但卻被他輕易抓住雙手,壓制在頭頂,不爭氣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
見到她的淚水,他眉頭微蹙,抓住她的手拉她站起來。「你是自找的。」
「你羞辱我羞辱夠了吧!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嗎?」
「王皓不會娶你的,他有家族義務要盡,不是你這個小淘金女可以高攀的。」
「我和皓哥的事你少管,只求你不要從中作梗。」她對他已起了極度反感之心。
「哈哈!還沒飛上枝頭做鳳凰,已經開始端起架子來了。」南諾言粗魯地抓起她的手。「瞧你手上的厚繭,哼!我知道你一直攻於心計,可惜你遇見了我,我生平最恨投機分子,你最好管管你那顆貪婪的心,要玩釣金龜婿的遊戲也不要不自量力找錯對象。」
「南諾言醫師,或許你出身高貴,常常玩男歡女愛的遊戲,對遊戲的規則比一般人熟悉。但又如何?就像你們有錢有勢人一樣,我的目的只是要贏,至於手段和方法……哼!已經不是我所在乎的,因為我一定要贏。」她甩開他的手,高高地揚起不馴的下巴,下意識地藏起她粗紅起繭的手。
「王皓不會要你的。」他仍然如此確定。
「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
「過來這裡!」見她如此固執,他心裡很不高興。
「想都別想。」她轉身奔了出去。
「我們來打個賭,很快你便會知道結束。」南諾言無情地在她背後喊道。
正如南諾言所說的,隔天一早,王皓便急著找辛晏然。
「南醫師要炒我魷魚。」王皓可慌了。
「他就像封建時代的君王一樣,想怎樣就怎樣。」她不悅地道。
他困擾地道:「南醫師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是多久以前?」她可不太相信他會有多好。
「你來巴黎以前。」
「我想他只是想籍由你來提醒我,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而且最好不要忘了我只是一名女僕。皓哥,別擔心,他不會真正炒你魷魚的,只要我允諾不嫁給你。」她咬牙道。
「是這樣嗎?南醫師為什麼要這樣待你?」他仍是不解,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因為我得罪過他。」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又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化解的?」王皓被搞糊塗了,昨天看見他們見面時劍拔弩張的模樣,好像兩國交戰前風雨欲來的情勢。
「若要仔細探究,一開始不就做錯了。」她的記憶拉回四年前,也許她當時應該認命、安分地被賣入妓院,而不該利用他;總好過四年後面對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
「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那不是什麼太光彩的歷史,你還是捧牢飯碗要緊。」她苦澀地笑道。
「晏然,我從沒更你提過我在香港的家對不對?」王皓不想讓她誤以為自己是現實的人,所以他必須告訴她真相。
「不曾。」
「我在香港,有個奉父母之命娶的妻子,我對她沒有感情卻有責任,我們八九年結的婚,下個星期正好滿六年。」他迴避她的目光,怕在她的眼裡看到不信任。
辛晏然吃了一驚,因為王皓的行事一直讓人以為他還單身,難怪他從沒有紅粉知己,與仰慕的女人們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原來他早有妻室,只是他為什麼要隱瞞呢?就因為他不夠愛妻子嗎?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她其實已猜出九成,肯定和南諾言脫不了關係。
「他要我立刻說明真相,否則就得離開這裡。」
他——指的是南諾言。
「你的妻子一個人在香港獨守空閨,你真忍得下心?」她一向心軟。
「她住在療養院,不知道我來巴黎,她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他苦澀地道。妻子的失常,他難辭其咎,是他間接逼瘋她的,他未在臨界點拉她一把,就這麼任她自生自滅,只為了想要得回失去的自由之身;既然不能離婚,那麼籍由距離讓他得到短暫的自由,有何不可?或許,他真是個自私的人。
辛晏然可憐那個被丟棄在香港療養院的王太太,對於心目中立於仁慈地位的王皓,她有了新的看法。
「這是個秘密對不對?我猜傑克森太太他們也不知道。」
他點點頭。「除了南醫生之外,你是第二個知道的。」
「起碼你對他很誠實。」
「你不知道嗎?在這裡服務的每個人,南醫師全派了徵信社調查過,沒有人能夠欺騙他。」
「而他在知道後仍錄用你?」辛晏然狐疑地問。
「我雖然是全世界最差勁的丈夫,但卻是個頂尖的小兒科醫生,這點自信我還有。」他認真地瞅著她。「你會原諒我對你的隱瞞吧?」
辛晏然柔聲歎了口氣。「你總有個優點來平衡你所犯下的錯,而我呢?連一些值得歌功頌德的美德都沒有。」
第三章
皓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訣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碟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
辛晏然雙手環抱肩膀,苦惱地窩在床上,經過與南諾言的那常爭吵,她實在不認為繼續待在巴黎是好主意。但是,她能逃到哪裡去呢?她沒有錢,除了幾件洗得變色的衣裙之外,她也無任何東西可變賣。除了那條項煉……但她知道自己是不會將它變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