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鷹主的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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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主把大王玩成這模樣,是真不想令玄素一救再救了。」微微笑歎。

  「好吧,我也不想再費事耗時,他這條命就歸你,算是我對西北鷹族的小小敬意。」麗揚說不得話,怕一出口,血即要噴嘔出來。

  她目力開始模糊,卻知這位陀離大國師正一步步逼近中。

  「三公主別怕。待攝政公主將你處死,也許挖你雙目、殘你肢體、剜掉你的心,我還是可以令你活起,三公主往後就追隨我吧,如何?」邊問,他一杖抵來。長杖近身,就在她面前,她張著眸似乎未覺。

  他薄唇悄悄滲笑,隨即,一幕墨袖高揚,手中銀杖已朝她額角揮下。

  轟隆!砰磅——轟隆隆……

  王廷殿上竟無端端破出一個大窟窿,石塊、泥灰與木屑齊落,伴隨巨大聲響砸出一大片真真實實的灰蒙。

  而什麼幻境迷霧、無形大網,一下子全滅。

  那人不動聲色反策了她的攝魂與迷香,令她如作繭自縛般受困,此時這突如其來的攪弄,殿中氣流一蕩,讓她神識清明了幾分。

  她努力要去看清,模糊能辨出是一頭紅顏色巨獸從頂上那個大洞躍落,巨獸背上坐有一人,她還沒看出,人已被一隻強悍臂膀猛地撈起。

  聶行儼……

  熟悉的身香,再熟悉不過,被他牢牢攬入懷中,她渾身止不住輕顫。

  但怎麼可能是他?怎可能出現在這兒?!

  他、他……不行的……危險啊!

  她張口欲言,舌根僵硬,嚇得不輕。

  「抱緊。」灼燙的男性氣息噴在她耳邊,紅鬃駒四蹄飛踏,顛得側身而坐的她不得不摟緊他的勁腰。

  一道銀光直直劈來,聶行儼單臂橫槍擋將回去。

  磅!兩道銀光相交,銳聲清起,交手的兩名男子內心各自驚疑。

  聶行儼臂力驚人,北境軍中無人可比肩,銀槍這一記掃擋少說也有百斤之沉,未想殿中的黑衫男子身形削瘦修長,似文弱書生,手中銀杖遭他的銀槍擋回,竟僅是退了兩步便卸去勁勢。

  他卻是不知,那把銀澤高杖像無招無式,實能劈開混沌、攪動風雲,但這一次的以虛打實,對方被他扎扎實實的蠻悍力道倒打回去,一時間竟拿他不下。

  就這麼短短一瞬,紅鬃駒已快蹄衝出王廷殿外。

  殿中傳出巨響,龍瑤公主聞訊趕至,此刻忽見一團火般的龐然大物竄出,部署在外邊的護衛們瞧都沒能瞧清,瞬間已被衝撞出一條道來。

  「攔住!給本宮攔下!沒逮到人,你們個個提頭來見!」

  公主一聲令下,陀離廷衛急起直追。

  做為聯絡信號的沖天煙花咻咻林連發不歇,務必將攝政公主的命令迅速傳遞至王廷的前方大門,佈防攔人。

  聶行儼一路趕出殿外,後頭追兵來勢洶洶,到得最前方的王城高門,兩扇沉厚銅門正要關閉之際,紅鬃駒疾如飛箭,快若閃電,一個騰飛穿隙而過。

  王城上的眾守兵利箭連發!

  麗揚早已看不清前方,亦辨不出身後路。

  但一波又一波紛雜動盪的叫囂進耳,她聽到有誰高喊放箭,箭矢破風之音凜凜可聞,她身子緊繃,指節發白,緊緊抱住這一具健壯身軀。

  她不懼死,卻怕他為她所累,無辜被拖進死局。

  她需要幫助,渴求有誰伸出援手,幫她守護他。

  她想呼喊出聲,想讓千山萬水相隔的那份助力來到身邊……

  鷹兒……鷹兒……

  她需要大鷹,全心全意祈求,求大鷹帶他走,保她的男人平安無虞……

  老大、老大……求你……

  老大!

  「有怪物!留神!怪物啊——」、「哇啊啊——巨鷹!是巨鷹!衝過來了,救命啊!」、「救我!啊啊——別叼我!哇啊啊啊!」、「躲啊!別被大翅掃中!蹲低身子,蹲低!哇啊啊——」

  哀叫聲此起彼落,淒厲無比,即便躲得了巨鷹大翅橫掃的威力,也躲不過利爪

  的抓拋,更別提鷹喙奪命的奇襲。

  箭雨被鷹的展翼一攪,準頭大亂,就算有幾十簇穩穩對準,然紅鬃駒奔得瘋快,再加馬背上的男子橫槍在手,左削右劈,如何都能辟出一條活路。

  求活。

  不容易。

  她已置生死不理,只求手刃仇敵,該了結的全都完妥,即使當下死去,她也欣然承受,但……偏偏是他,偏偏他來了,此時此際緊擁她入懷,令她浮沉漂蕩的心有了依靠,而自己竟然捨不得了……

  捨不得他,捨不得就這麼死去……

  但,他來幹什麼?!

  龍瑤公主一生至此,僅有一次失態到不顧體面,撐不住威儀,步伐踉蹌不堪,最終因雙膝發軟而匍匐於地。

  僅有,那麼一次。

  那一次,與她相差十歲的親弟烏克鄯在大軍的王帳中遇刺,送回陀離內廷時,身軀冰冷已探不出絲毫生息。

  天塌與地陷,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然而那個被陀離上下奉為大國師的男子告訴她,一切尚可挽回,不算遲。那一次不算遲,而這一次……這一次呢……

  「玄素為報公主知遇之恩,用七年時間掩魂設陣,逆天之舉一次已然大傷,要再施法,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第1章(2)

  大殿頂端開了大大破洞,凜寒夜風不住從上方灌進,將殿中一幕幕垂幔吹得不停翻飛,男子的一襲闊袖黑衫卻安之若素,袖底與衫擺靜謐服貼,只隨男子的徐步徐徐而動。

  他望著再一次失態到不顧體面與威儀,失魂落魄跌坐在親弟屍身旁的攝政公主,嗓聲透著一貫清冷,淡淡又道——

  「大王兩條命皆了結在同一人手裡,此中因果既定,陀離國運亦將大改,公主殿下若欲求善終,理應寬懷放手。」

  他言盡於此,也知面前瞬間蒼老十歲的攝政公主聽不進他的建言。

  但聽得進、聽不進,於他而言又有何差別?

  他與陀離的關係已盡,牽絆已了,是該另覓他處再結新緣。

  希望下一段緣可以乾淨些、輕鬆些,別又來挖心、斷首的,他瞧著都膩了……唔,不過今夜遇見的那一雙男女,其實頗為有趣,也算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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