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位趙公子看起來身份不凡。」伊冬是轉個彎告訴張水薇,若是趙遠出身顯貴,只怕他惹上的人不是當今皇上,也一定是皇親國戚。
張水薇知道伊冬想說什麼,其實她早就想到了,落魄至此還抹不去與身俱來的驕傲,此人只怕是京中顯貴,而足以將他逼至這種絕境的還會是誰?她不敢再胡亂猜想,只能記住一件事——他在她眼中只是一個病患。「無論他是誰,皆與我們無關。」
伊冬激動得差一點跳了起來。「他如今住在這兒,怎會與我們無關?」
「我收留的公子姓趙名遠。」
愣怔了下,伊冬想明白的瞪大眼睛。「小姐是說,趙遠並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今日換成是你,你會坦白自個兒的真實身份嗎?」
「我若是他,早就熬不下來了……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他沒有坦白身份乃人之常情,可是,怎能連自個兒的救命恩人都要隱瞞?」
「他必須自保。」
「若是小姐不救他,他根本沒有活路。」
「對他而言,我當日救了他沒錯,但這不能保證明日不會為了利益或自保出賣他。」伊冬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小姐在他眼中豈不是成了賊?成天防著呢。」
張水薇聞言噗哺一笑。「我倒覺得不知他是誰更好,我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膽。」
「即便他是盜賊山匪,小姐也不會見死不救。」
「雖是如此,不知道自然就不會胡思亂想。」
「不知道,我才更會胡思亂想。」伊冬忍不住歎氣。
張水薇安慰的拍了拍伊冬的肩膀,著手收拾棋子棋盤。「你也不必過於擔憂,無論惹上誰,他的麻煩暫時過去了。」
「這是為何?」
張水薇逗弄的刮了刮伊冬的鼻子。「你當真以為我只知救人,其他的一概不管嗎?這段日子我一直讓鴻叔暗中打探,無論宜縣,還是鄰近縣城,都並未出現任何可疑人士。我敢斷言,不是他早在進入宜縣之前兵,就是可能對方已經放棄。」
「真的嗎?」伊冬知道小姐斷事向來有所根據,這三年小姐跟在華神醫身邊,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深閨女子,她學著看邸報關心時局,套一句華神醫所言——要死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華神醫真是一個很奇特的女子,不及三十歲,說起話來卻好像一腳快要踏進棺材的人。
「不必擔心,我會讓鴻叔繼續留意。」
「如此一來,他若不小心教人瞧見了,也不會給我們添麻煩,是嗎?」
張水薇點了點頭。「不過,最好還是給他弄個身份,譬如鴻叔遠房的外甥,總是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也是,他若想在這兒住下來,總不能一直躲在竹林那邊,小姐還是盡快給他弄個身份,找個機會讓他在村裡亮相。」
「我會與趙公子商量,看趙公子是否還有其他打算。」張水薇轉頭望著竹林的方向……簫聲幽幽、盤旋跌宕、絲絲扣人心弦……從他的簫聲方知,他並非如外表那麼冷情,他內心充滿了澎湃的情感——是愛?是恨?是情?是仇?究竟,在他身上有著什麼樣的遭遇?
第二章 多了個護衛(1)
烏雲遮住明月,簫聲漸漸淡化在颯颯風中,趙平瀾連著吹了半個多月之後,等候的人終於現身了。
「主子,我們終於找到你了!」李炎赫咚一聲跪了下去,剛硬如岩石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激動,在成國公府上下百口的屍首中找不到主子,接著透過宮中的眼線查到主子被皇上藏在刑事房,便開始悄悄動員宮中的勢力營救。
可是,想將人從宮中的刑事房弄出來何其艱難,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毀了國公爺和主子多年在宮中布下的勢力,他與郎先生步步為營,沒想到用了近三年的時間才讓人將主子從宮中弄出來。
這還只是第一步,偷渡主子出宮的公公只能護到城外,主子得憑自個兒的本事南逃,一路上,主子留給他的暗號相當紊亂,不難猜到主子幾次在生死之間徘徊,若不是抱著活著見人,死了見屍的信念,他很難堅持到現在。
趙平瀾上前扶起李炎赫,關心的問:「有多少人活下來?」李炎赫和郎先生一武一文,負責他的暗衛隊還有他私下的產業,這也是他手下最有可能活下來的一群人,不過,難保他們不在營救他的過程中因為暴露身份折損。
「暗衛隊的人都活下來了,可是其他人……」李炎赫搖了搖頭。
「暗衛隊能夠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皇上直接派近衛軍圍困成國公府,說是接到密告,成國公府勾結北邊的韃子,接著便從外書房搜到他通敵的書信……成國公府莫名其妙被栽贓陷害,事前宮裡一點消息也沒有透出來,父親與他根本不可能及時對身邊的人做好安排,而暗衛的存在原本是為了幫他打探消息,或是他奉旨出任務時躲在暗處護衛,也因此他們才能逃過一劫。
「這一次我們在宮中的勢力大部分都被剷除了。」
這回為了救他,勢必犧牲了不少人。「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
「郎先生請主子給他一年時間,宮裡的勢力就能重新建立。」
「叫郎先生別急,安穩至上。」
「是。」
「暗衛隊的人都在一處嗎?」
「除了幾位管事,其他人都分散在先前安排的地方。郎先生為了安全起見,認為找到主子之前,大夥兒還是分開行動比較穩妥。」
趙平瀾同意的點點頭。「郎先生行事一向謹慎,你與他們保持連繫,教他們暫時按兵不動,一如往常,各司其職。」
「是,主子何時要見他們?」
「暫時不要,在確定皇上派來追殺我的人已回京赴命之前,我留在這兒。」
李炎赫微皺著眉,不太放心。「主子待在這兒,我們無法隨侍身邊保護。」
「你來見我之前想必在這附近打探過了,覺得這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