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一頓,李炎赫不能不坦白承認這是個好地方。「這個村子的人都姓張,外人一靠近這兒就會引起注意,想從這兒打探消息並非易事。」
這兒果然如張姑娘所言是最安全的藏身之處。「此地隱密,又住了一個大夫,我還能找到比這兒更適合養傷的地方嗎?」
「可是,主子待在這兒總是不便。」李炎赫仍不死心。
趙平瀾擺擺手,雖然他恨不得立刻動員手上的資源籌謀劃策,為成國公府上百條人命討回公道,可是他更清楚要對付的人是當今皇上,即使皇上在他看來蠢笨無能,也絕對不是他可以輕易撼動的……他的復仇之路只怕是漫漫長路,可是,再艱難也不能教他退縮,曾祖父隨著太祖皇帝一路打下大梁江山,趙家的家訓始終是「忠君愛國」,怎能死得不明不白?
「不急,往後就辛苦你常跑這兒。」
「這兒藏了許多高手,我不便經常出入這兒。」
「初一、十五各來一回,若是遇有緊急,我會留暗號給你,還有,郎先生是否查出皇上為何要栽贓陷害成國公府?」當今皇上早在太子之時就與他不對盤,滿朝文武只怕無人不知,有一回他隨工部侍郎去江南巡視堤防,半路遇到暗殺,父親便懷疑是太子派的殺手,因此給他弄了一隊暗衛,不過在這之後,他也不曾再遇到暗殺,暗衛便以在各處為他布下眼線打探消息為主。
「郎先生一直打探不到此事,不過郎先生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此事之後,皇上不但沒有牽連世子夫人的娘家,還讓齊家送了一個姑娘進宮。」
目光一沉,趙平瀾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齊家送了一個姑娘進宮?」
「是,是齊家四房的姑娘。郎先生親自去齊家老家一趟,聽說這位齊姑娘自幼體弱多病,一直未訂親。」
他感覺得出來此事透著詭異。「成國公府遭罪,禍不及齊家尚能理解,但齊家從先帝時期就未見出色子弟,齊家何必急於送姑娘進宮?」
「郎先生對此也相當不解,更教人想不明白的是,齊家姑娘榮寵後宮,可是不見齊家受到皇上重用,而齊家四房也繼續待在老家,並未進京。」
「齊家四房一直待在老家?!」
趙平瀾的眼神更銳利了,後宮往往牽連前朝勢力的消長,受到皇上寵愛的妃子惠及父親兄弟,這有皇上的私心,更是帝王之術,藉由後宮平衡前朝。可當今皇上任性無能,不會懂得用帝王之術,寵愛一個女人很可能就是單單喜歡她,不過,因為喜歡更會不知輕重的抬舉她的父親兄弟,不是嗎?
「請郎先生派人留意齊家四房,女兒被送進後宮,還榮寵後宮,豈願安安分分待在鄉下過日子?」
「是,不知皇上派誰追殺主子?」
「你知道皇上還是太子時的幾個心腹侍衛嗎?」
「知道,我會解決他們。」
趙平瀾搖了搖頭。「不可以輕易動他們,一旦驚動京裡那一位,反而將危險引上門,你只要確定他們已經放棄追殺回京赴命即可。」
「我明白了。」
「炎赫,代我向郎先生他們致謝。」趙平瀾恭敬的對李炎赫彎身行禮。
「主子!」李炎赫驚叫道。
「理當如此,這三年來為了營救我,你們冒著危險四處奔波。若沒有你們,成國公府上百條人命永遠死得不明不白。」
「我們會做好準備,隨時聽候主子差遣。」
趙平瀾拍了拍李炎赫的肩膀,揮手示意他該離開了,半晌,他緩緩繞著竹林走了幾圈,漫步返回小屋。
自從與趙平瀾成了對手,偶爾過上幾招,張柏斌就不再要求張水薇來竹林必須帶上自己,且趙平瀾以鴻叔遠房外甥的身份在眾人面前亮相,宣稱來此習醫,也不再成日困在竹林,漸漸融入這兒的生活,張柏斌對他的防備當然淡了幾分。
再說了,趙平瀾宣稱來此習醫,還住在種滿草藥的竹林小屋,跟在張水薇身邊也是理所當然,張柏斌若是再對他充滿敵意,反而教人起疑,於是張柏斌開始學著對他展現笑容,不知不覺,他的存在就如同莊子裡其他人。
趙平瀾為了讓自個兒的存在不要過於突兀,平日除了習武、看書練字,他都會走出門,跟莊子裡的人打交道,不久之後,就見到他有時候幫忙砍柴,有時候幫忙曬草藥,有時候幫忙餵馬洗馬,有時候幫忙撿雞蛋,有時候幫忙擠羊奶……總之,他彷彿生來就是這兒的一分子,即使豎著耳朵偷聽人家說話,也不會教人察覺。
「妞妞,我瞧見何縣丞從這兒離開,他找你何事?」張柏斌的動靜一向很大,一路衝進涼亭已經撞了好幾個僕婢,還好眾人早就習慣了,總能護住手上的東西。
「他請我驗屍。」炎炎夏日,張水薇最喜歡待在竹林的草藥園,可是如今有人住在那兒,她也不好頻頻往那兒跑,只能將消暑的地方改在荷花池邊的涼亭,而招待上門的客人也是在此。
輕風吹來,原可散去幾分暑氣,可是張水薇在涼亭弄了一個紅泥小火爐煮茶,不喝茶也覺得熱。
「這種事讓衙役過來說一聲就好了,何必親自登門?」當官的不是就愛擺架子,跑腿的事從來都是丟給下面的人嗎?
張水薇倒了一杯茶,問張柏斌是否要來一杯,張柏斌皺著眉搖搖頭,她只好獨享,喝了茶,方才不疾不徐的道:「這一次驗屍是在應州。」
「什麼?」
「這是個大案子,已經死了好幾個女子了。」
「應州那麼大,幾個仵作都是你的前輩,哪用得著你?」
「死者皆為女子,劉刺史便找上了吳知縣,想請我出面。」
「你不能去,應州太遠了。」張柏斌皺眉。
「我已經答應了,明日就跟何縣丞一起前往應州。」
「妞妞,若是為了救人性命,還可以商量,叫你去看死人……難道不能交給其他人?這太可笑了,應州那麼大,仵作有三個,為何他們不能驗屍,非要你出馬?」張柏斌的性子再急,也不敢對張水薇疾言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