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侯爺一走,二房一家人也走了,走時還搖頭歎氣,微帶著一絲慶幸,好在不是他府裡的閨女,要不就換他低頭見人了。
「爹,我只是嫁……當太子的女人而已,有那麼嚴重嗎?」看到眾人失望又有些恨意的眼神,趙若瑜心裡有些慌亂。
趙漢陽看著女兒,內心的苦澀如食了十斤黃連水。「問題不在於你做了誰的女人,而是那個『納』,我們興武侯府幾代武將看重的是骨氣,寧可站著死,而不願跪著生。」
徐氏看她還是茫然無知的表情,眼淚一抹的教女。
「咱們大楚一品官員的女兒向來只許人為正房,從不委身為側室,即使是繼室都是委屈了,以咱們府裡的家世,閨女嫁入世族大家,清正門風才算是門當戶對,為妾是最為人不齒,自甘下賤,太子不能給你名分就是對你的虧待……」
她有些聽懂了,「良媛不算名分嗎?」
看她還懵懵懂懂,看不下去的趙若瑾用直白的話點明,「正室生的孩子能分財產,拿走大半的產業名正言順,而庶子女只有一份薄產和被人看不起的出身,太子妃的兒子才是正統,你的兒子就像庶子,想要出頭就要自己拚,沒人會為他開出一條康莊大道。」
末了,她在妹妹耳邊低聲說:「最先被斗死的人是鋒頭最健者的兒子,樹大招風,他不死,誰死?」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看過宮廷劇、宅斗小說的人都曉得,正室要擺弄通房、侍妾輕而易舉,越得寵的人死得越快。
趙若瑜聞言臉色大變,重活一回的她最怕再次死去,她為時已晚的感到害怕,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行動。
「爹,娘,姊姊,大哥,你們幫我……」她連剛成為皇家侍衛的大哥也求,想求一個機會。
其實她到現在還是想藉由太子上位,搏一份光明前途,她的求是希望興武侯府站在她身後,給她助力,讓她成為太子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有了堅不可摧的娘家勢力,她還能不橫著走嗎?
可惜她的請求石沉大海,沒人願意理會,趙永湛連看她一眼都不肯的扭開臉,覺得她讓家族蒙羞了,連年紀最小的趙永真也氣憤地瞪著她,對著她的足踝踢了一腳。
誰會同情她,全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搭上太子,太子怎會拿她當筏子與興武侯府攀上關係,繼而讓人誤會興武侯府已上了太子這條大船,不再中立。
因為趙家軍,黨派之爭出現了變數。
兵權乃皇家大忌。
「二丫頭,爹幫不了你,你祖父已經放話了,爹不能不聽從。」他不能拿一府老少的性命去賭,君威難測呀!
他以為她聰明,不用教就能明事理、知進退,沒想到是他錯了,養女不教父之過,他對不起她。
「瑜兒,你要好自為之,出了這個門到那個地方後,不要再想著別人會讓你,皇宮內院是會吃人的地方,娘未奉召不得入宮,所以你得自己照顧自己,沒人幫得了你……」徐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眼中淚光閃閃。
氣她傻,怨她不懂事,恨她不知父母恩,惱她糊塗走錯了路,可終究還是肚子裡落下的一塊肉,縱有再多的不是仍是肉疙瘩,一刀割下痛入骨子裡,傷口難以不留疤。
徐氏拎著帕子拭淚,她不敢看苦苦哀求的女兒,怕自己心軟,怕自己捨不得,怕自己忍不住幫她。
「別看我,妹妹,靜王和太子不是同路人,他不可能去幫太子,靜王不出手,我敢背著他扯他後腿嗎?我是准靜王妃,將來是要和他葬在一起的,我心有餘卻力不足,你一向比我聰明,我傻,你另尋他法吧!」
趙若瑾的說法更直接,找傻子幫忙是你傻還是我傻,你可以再傻一點沒關係,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傻子姊姊了,不在乎姊妹兩個都傻,誰叫咱們是雙生姊妹,從娘胎就傻在一起了。
「大姊你……你根本不傻……」她被騙了。
能一年賣出十萬兩糧食的人哪裡會傻,根本是經商奇才,做別的生意還不是能一本萬利,如今她最欠缺的便是銀子,若是姊姊肯長期資助她……
又把別人當傻子看的趙若瑜謀算起自己的親姊姊,想讓趙若瑾成為她取之不盡的錢簍子,那她在東宮就能收買更多的宮人當她的眼線,謀奪對她最有利的位置……
嗯!我果然還是最聰明的,她兀自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以為是的醜態已落入趙若瑾眼中,身為姊姊的她再次感慨狗改不了吃屎,飛蛾始終變不成蝴蝶。
「我不傻,那又如何?要當太子良媛的人不是我,就你傻,偏往火坑裡跳,要和一堆人爭寵,太子只有一個人,他忙不過來……」可憐的種豬,他要一一獻身,竭盡「精」力。
忙不過來……在許久許久以後,備受冷落的趙若瑜才領悟這句話,東宮的女人可以很多很多,但太子只有一個,身為其中之一的她只能苦守空房,等他好幾個月才想起她一回,無子傍身,她徹底寂寞。
這些是後話了。
一起到達的兩道聖旨都是即刻辦理,趙永湛在收下聖旨的第三日便到禁衛軍報到,皇家禁衛軍隸屬於親軍都指揮使司,目前由靜王暫代指揮使一職,他拜見的第一人就是自己的妹婿。
以後都是一家人,想當然耳,上官靜給大舅子安排了實職肥差,既能發揮所長的幹一番實事,又能從中學習到不曾經歷的,肥水不落外人田,自是便宜自家人,有靜王的暗中調派,趙永湛在同儕中獲得極高的聲望,有了不少人脈和朋友。
而趙若瑜這邊就冷清多了,因為是要進到東宮去,凡事有宮中禮官一手打理,她不用繡嫁衣,也無所謂嫁妝好準備,整日就坐著發呆,親族姊妹不會來添妝,她只需等東宮遣人來抬。
如此等了半個月後,終於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