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救譽豐上岸的是阿松,而守在譽豐身邊的是周鬱泱,他不知道周鬱泱是怎樣的人,但他與誠親王妃熟識,倘若她有幾分像她的母親,也許可以幫上自己,於是他先在鄒氏眼前埋下伏筆,好替之後的往來鋪路。
聽見譽豐的話,鄒氏心頭湧上一陣不安,不會吧,她千挑萬挑的媳婦竟是造禍的主?釋慧法師說的是真是假?
假的?堂堂大師,何必說謊話騙人。真的?那……她再怎麼偏幫娘家,也不能害自己的親兒子呀。「快告訴娘,釋慧法師還說什麼?」
「他說兒子很快就會當官,前途大有可為,只是……」
「只是什麼?」鄒氏急問。
「兒子不明由,當官就得科考,兒子已經放下功課那麼多年,怎麼可能考得上?我可以去考,但是……法師是在騙人的吧!」
顧伯庭不是最重視仕途嗎?那麼他這個「兒子」就來替「父親」掙一掙。
「傻孩子,法師騙你有銀子拿嗎?又不是神棍。」想起釋慧法師的話,當官、大有可為……鄒氏眼睛綻放光芒。
這麼多年來,王爺一心一意盼著譽兒長進,可譽兒為了顧檠豐的死,處處和他們對著幹,沒想到掉進水塘後,雖然忘記過去的事卻性情大改,連科考也願意試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他滿臉猶豫。
「別擔心,譽兒去考考看,就當是閱歷,考得上、考不上都沒關係。」
「嗯,既然娘這麼說,譽兒就去考考看。可是表妹……」
「放心,娘盡快讓涴茹搬出你屋裡,不讓她吵到你,這段時間你好好唸書,旁的事都別多想,行不?」
「是,娘,我馬上回去唸書,我一定要當大官讓娘替我驕傲。」
「好孩子,盡力就好、盡力就好。」聽兒子說出這麼貼心的話,鄒氏簡直快要痛哭流涕了。
將可能看穿自己的鄒涴茹驅逐出境,檠豐轉身離開,他一面走著、一面盤算下一步。
然檠豐一離開,鄒氏就急急忙忙喚進管事嬤嬤,吩咐道:「去把阿松找來。」她得問問清楚,那天晚上除了他,還有誰在兒子身邊。
第六章 永恆的情愛(1)
裝模作樣、認真唸書,檠豐勤奮向學的態度讓顧伯庭和鄒氏非常滿意。
鄒涴茹被移出去了,那裡本來是顧伯庭的姨娘、通房們住的地方,現在死的死、病的病,空出來的屋子足夠讓她一間間輪著住。
聽說被移走那天,她哭上一整晚。
然不出所料,她的楚楚可憐只在譽豐和顧氏夫妻面前表現,一離開他們的視線,刻薄的本性盡顯。
她心情不好、打罵下人是常事,她頂著表小姐的身份去踩顧伯庭的老姨娘也是常事,心有怨怒無處發,她越加放肆張揚,竟還跑到秋水閣去向世子妃尋釁。但鬱泱也不是個示弱的,據說她連嘴巴都沒怎麼開就把鄒涴茹給氣到發飆,回到屋裡,對著下人又是一頓打罵。
這段曰子,除表演讀書之外,檠豐還做了不少事,他帶著信物把過去父皇給他的黑大、黑貳、黑三……到黑拾貳等人再度收攏。
他非常滿意黑大把母親的產業照顧得妥妥當當,沒讓顧伯庭佔到半點便宜,這點令顧伯庭相當氣悶吧,還以為是水到渠成,卻沒想到他手底下的人一個比一個有主意。
這些年,即使檠豐離世,他們依舊照著主子的吩咐做該做的事,收集資料、分析朝堂動向、經營飯館酒樓……六年來,他們不曾懈怠。
因為他們的命是主子的,也因為知道主子留下兩點骨血,他們耐心等候,等著小主子茁壯成熟。
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主子會回來,當舊時信物重現眼前,當主子一一提及陳年往事,當那除了主子外沒有別人知道的約定從譽豐嘴裡吐出時……他們相信了,相信眼前男人就是他們的主子顧檠豐。
黑戚道:「親如兄弟,你們也不知道我**上有個雲紋胎記,天底下只有主子知道,所以我認了!」
黑戚是第一個認下檠豐之人。
黑陸怕癢,常被主子抓弄,當檠豐點上他的癢穴,笑問:「認不認輸?」時,他知道檠豐就是主子。
黑拾最擅長的是易容,他能清楚分辨每個人細微的面目表情,他說:「每次主子惡作劇時,會不自覺翕動鼻翼,方才顧譽豐的鼻子動了。」
一點一點,他們在「譽豐」身上拼湊出主子的痕跡,之後的每一天,他們在檠豐的行事風格、說話語氣、籌謀策略中更加確定,他就是主子。
主子回來令他們歡欣鼓舞,他們盡全力工作,想把過去幾年給補回來似的。
因為有擅長探查消息的他們,秋水閣的事、朝堂的事、賢貴妃的事……一點一點透進檠豐耳裡。
當年芸香替自己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錦繡領著她們一直住在秋水閣,府裡對她們極其苛刻,月例、吃食連個二等丫頭都及不上,五、六歲的女娃兒瘦得讓人心疼。
自從譽豐出事,秋水閣前派了老嬤嬤輪流守著,那些老奴才狐假虎威對錦繡多有為難,這點足以讓他想像這些年她們過得有多辛苦。
「……誠親王造反的傳言不斷,周鬱泱出嫁當天,誠親王妃就被接進宮裡,有人猜測皇帝想以為誠親王妃為質逼迫誠親王……」
搖頭,檠豐不相信父皇會做這種徒勞之事,誠親王若還在乎妻子女兒,就不會連兒子出殯、女兒出嫁都不肯離開封地。當年父皇早已探得消息,誠親王的妾室梅姨娘早已為他產下子女,他早就放棄王妃了吧,盡避當年,誠親王夫妻曾經是人人艷羨的一對……
鶼鰈情深到頭來不過是空話,對許多男人而言,仕途前程才是最重要的,犧牲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麼?如果不是他的母親被犧牲,如果自己不是因此而受害,他會不會也認為這種事理所當然?
「查得出來周鬱泱是個怎樣的女子嗎?」